挺翘的屁股坐在墙头上,由远及近的吹角声一点点传进耳朵里,下面的人都议论着今年的状元会是谁,一些姑娘手里备着绣球,打扮的颇为娇俏,想着状元爷要是俊朗无双,一定要把这绣球扔过去,扔准了才好。
岁月能改变的太多,他在练启棠身边的时间算不上长,过往的日子所发生的,他也一概不知,但他记得那夜夜的温暖,记得小棠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记得对方的可爱与体贴,只是这一切,到如今,只能算得上黄粱一梦了。
人群熙熙攘攘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前些日子做梦都想见到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郑强愣愣地瞧着,做不出反应来,练启棠长高了,以前喜欢窝在他怀里的小脸,现在变得精致且成熟,煞一看,怕是不敢再认了。
等吹角声近了,所有人都看清了状元郎的模样,人群里发出惊呼,一捧捧花就这样砸在马前,被马蹄子踩过去,马上的人目不斜视,只安静的牵着绳。
是靠窗的那桌,他熟悉布局,低着头端好那几样菜,不去看客人的模样是他们这边的规矩,一是怕冒犯权贵,二是学宫人作派,所以他刚把菜放好,正要转身走,手腕突然被紧紧握住了。
练启棠游完街后,慌忙赶回府里,他想尽快赶到郑强的家中,好好与他解释一番,若是愿意原谅他,他就把他带回京,八抬大轿娶进来,再向圣上讨一个官职,去郑强喜欢的地方,举家搬去那。
郑强原先在后厨帮着忙,只其中一个端菜的伙计,突然肚子痛跑去茅房,其他伙计都在忙,想到自己因为情绪突然爆发,平白无故一下午没做工,东家没说什么,但他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趁着现在还未进新的食客,洗净手就端着菜送过去。
他太想见到郑强了,每时每刻,恨不得现在就站在他面前,脑海中时不时想着见到郑强后,该怎样说才能让爱人原谅自己,措辞在心里一遍遍的过着,喜悦与忐忑的情绪反复折磨着他。
风华正茂的年纪,俏丽的长相,一袭红衣衬的状元爷贵气无边,桃花眼嵌在那张脸上,眨一眨眼睫毛跟着忽闪忽闪的,嘴角笑纹明显,即便不笑,看起来也颇为亲切。
巧,攀着树登上这角巷,站得比下面人都高。
到晚上换了常服就赶去了,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上装满各种物品,连真金白银都好几箱子,一辆马车上铺着柔软的铺盖,练启棠怕回来的路上,郑强会因为路途遥远身体不适特意备的,到酒楼后让小厮在外候着,待他出来立刻赶路。
慌忙抬头看,眼前的竟然是自己念了一下午的人,对方一副惊讶至极的模样,眼尾发红,像是完全想不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张着嘴要说些什么。
时知意派人传了信给他,说自己在酒楼设了宴,晚上请他过去,今后做什么都随他意,练启棠只得先按耐住焦躁的心,打算晚宴结束后连夜出发,一刻也不停。
六年前的委屈,似是今日才完全发泄出来,见了今日一面,日后必不会再见了,两个人之间,说不清道不完的情,猜不尽捻不清的爱,就这样被糊涂斩了个尽,连一声再见都未说出口,匆忙的开始,局促地结束。
欢庆的气氛让他也高兴起来,兔毛领子显得整个人乖巧极了,虽肤色有些黑,但那双大眼睛和正直老实的五官,谁看了都觉得亲近,莫名想和郑强搭话。
等走到了家,打开门,望着眼前熟悉的布局,眼泪就这样下来了,和以前不同,这次郑强哭出了声,一声连着一声,急促的呼吸,抽噎个不停,到后面控制不住自己,怕别人听见,慌忙关上院门,跑到墙角整个人蜷缩起来。
不然六年来,为何练启棠没来找过他一次,即便有什么原因,连知会一声,也不行吗,他的苦他的难,郑强记得清楚,但这些不该用来惩罚他,不该用来束缚他,明明六年过去了,忘不掉,巴巴的来京城想见一面,却发现此时此景,两个人终是不相配了。
练启棠最后留给他的那些话,现在又突然出现在耳边,郑强捂住耳朵,但每个字又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他一直都不信的,不信练启棠会无缘无故抛弃他,现在想来,或许真的是他自作多情了。
所有人都在目送着状元郎,每个人的口中都是称赞和喜爱,只有郑强,跳下墙头,逆着人群往前走,阳光刺眼,他有些局促,挨着墙边的阴影一点点往前走。
这见一面的念想,突然被实现了,比起知道对方的处境,郑强心里更多的是难堪和无法言表的低沉,小郎君,是那样好看,虽不知为何又考了一次科举,但无论怎样,现在的他,自己是完全触碰不到的。
他不知道的是,现在他与郑强,都在这个酒楼里,时知意就在一楼等着他,没去二楼专为贵客准备的精房,心不在焉的喝着茶水,连时知意跟他说了些什么,都没怎么认真听,只敷衍的应答着。
郑强手腕被握痛了,他以为练启棠不想看见他,内心局促不安,“是我冒犯了,我不该出现的,让我走”,郑强甩着手臂,断断续续的说出这些话,眼神开始求助坐在练启棠对面的人,这才发现,竟是之前在茶楼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