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村子名字要带个‘鬼’,多不吉利。”后来一次我问起过隋欣,那个女人瞪大了眼睛,比平时更漂亮更凶神恶煞地压低声音回复我道:“鬼,看不见摸不着的鬼只是流连人世,而鬼岭的鬼,是人心里的鬼。”每次我想起这段话都会起鸡皮疙瘩,而这女人美得太吓人了。
当我根据地图和隋欣的口述特征找到那个宅子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的样子,我推了下门,咣当一声就彻底敞开,脆梆梆的纹路断裂声,以及呼啸而出的冷风,门闩嘭地掉在一边,感觉就像是来碰瓷的。
宅子进去是个大院,没有树,脚下却踩着很多树叶,我赶忙点了第一根蜡烛,微弱的光只让视野扩展了一丁点。我弯下腰四处走动,试图勘察地面。
逛了一圈下来没什么异常,院内落魄荒凉,一些钉耙和锄头四散周围,但叶子有些归集的痕迹。主楼是两层的,一层窗户都破了洞,有些索性都挂在窗框上摇摇欲坠。
这屋子哪有活人常住的模样!但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鼓足勇气进了正中央的前厅,屋内只有一些摔倒的桌椅板凳和最里头的灶台,灶台边上有个挂在墙上的佛台,我根据嘱咐把饭桶放在佛台正下方,把剩下的蜡烛拿出来揣进兜里。
尽管黑暗吞噬着烛光,室内乱窜的妖风刮得火焰的影子在墙上狂舞,我仍然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双手颤抖,因为差事就这么完成了,而其报酬几乎顶得上别人辛苦搬砖一整天的工资,而我只要每天晚上来这边睡一觉就可以。
我重新回到院子里,帅气地吹灭了蜡烛。七月的晚上不热不冷温度适宜,月亮开始崭露头角,点点的星光让我想起小时候看天的情景,只不过那时还没有近视,心情好的时候甚至能数星星。如今即使配了眼镜,星星还自带光晕,与其说丧失了童年的清晰,现在却更加浪漫了。
我站在院子正中间闭起眼,任凭陌生的风拂过面颊,我回想起隋欣的面庞,以及她嘱咐过的,如果有人追问,让自己就说是来送饭的。
“你是来做什么的呀?”风依旧呼呼作响,隋欣的脸孔慢慢变成孩童的模样,幼圆灵动的大眼睛,可爱俏皮的双马尾,用极细的童声问着。
“你是来做什么的呀?”小女孩提高了音量。
我脊背后的汗毛瞬间立起,因为这个声音不再是我脑海想象中的,而是来源于我的正后方,也就是前厅的门口。小女孩尖锐的声音撕扯开我的头皮,像是直接叫进了我的脑髓,让神经发颤,细胞震碎。
这破屋子怎么会有人!理智告诉我:“千万别回头,沉住气,别出声,睁大眼,然后往大门的方向快跑,趁着月色够亮,要马上逃离这个宅子!”
但是我突然想起隋欣说过,晚上别离开宅子。我不知是她作为朋友担心我的安全,还是作为领导担心我摸鱼。
与此同时,身后已经没了声音。而那个方向正像黑洞一样吸引着我的注意力,我感觉有一双让人发痒的手慢慢掰开我的眼皮,然后搬动我的肩膀和脚脖子,让我逐渐转向后方……
鞠小杰,你要记住,这个世界是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要因为自己吓自己而断送财路,为了放在购物车里快到预购日子的笔记本,大胆地去探索,去交流,去热爱拥抱陌生人!
转过身的一刹那我的脖子是麻的,前厅的门栏边一个小女孩的头一闪而过,接着是瘆人的咯咯咯的嬉笑,就像是同村害羞的小女孩过年见到自己的那种场景,但我根本没看清她的脸,刚一瞬间长长的刘海下只看得见白秃秃的下巴,或者说她脸上根本就没有……
我不敢细想,但就在这时身后的大门口也传来脚步声,好家伙,gank我还两面夹击,这回估计是没闪现出墙就当场嗝屁了。
都被吓成这样了,我索性大大方方地回了头,大不了我地上抄个家伙和它们拼了,但这一次,我再次愣在了原地。
大门口是一个和我几乎同龄的女孩,她同样面露惊悚地看着我,脸色惨白。即便当时情况紧急,我依旧被她灵动的大眼睛和娇小的身子勾去了魂。我想大叫,又不想丧失男性魅力,就算是鬼我也要给她留个好印象,毕竟她是这么可爱……
但就在这时,我看见她手上提着一个东西,我扶了扶眼镜一瞧,竟也是一个饭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