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酒挨个进城中的酒楼民居转悠，那些人栩栩如生，却偏偏不理会他，陈酒试着给了一个壮汉一拳，那人捂着脸，继续往前走。
陈酒很清楚，这并非真正的顾渐，可他还是久久望着紫衣青年的眼睛。
陈酒继续在黑暗中行走，他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他撞上了什么。
他与“顾渐”沉默了很久，“顾渐”伸出手，将他揽入怀中。陈酒顺从地靠在顾渐怀里，心想若是这样下去，别说去帮顾渐，他连自己的心魔都化解不了。
我是来帮他的，我想帮顾渐。
脚下再踏出一步。
那些嘈杂的声音最后汇成了一句话：“陈哥哥喜欢我吗？”
只是他再望去，眼前之人又成了“顾渐”，“顾渐”脸上露出不解之色，上前一步：“小酒？”
总管只能道：“那……少夫人小心。”
陈酒道：“从未。”
“没关系，我很清楚。”
少年听见脚步声，抬起眼，浅淡的黑眸盯着陈酒。
也许，他并不是为了帮助顾渐，而只是为了自己，才留在顾渐身边的。
心魔仍未散去，他在说谎。
陈酒眯着眼远眺，竹林尽头似乎有人烟。他刚走入其中，灰黑的心魔之力就不知从哪冒出来，纠缠住他。
陈酒猛地把顾渐推开。
陈酒身上的心魔之力颤动几下，化作齑粉，“顾渐”最后的声音在空中四散，模糊不清：“你来救我，那谁来救你呢……”
这样想来，自己那时消除记忆的法术，并不能影响到心魔，心魔状态下的顾渐，想必还记得自己。
陈酒醒了过来。
“我不想再害死，我……的人了。”
“你在乎过他们的感受吗？陈酒，你真是冷酷。”
顾渐站着他身前。
陈酒几乎是狼狈地转身而逃。他心中极为茫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懦弱的反应，可他的身体却拼命逃向黑暗。
意识与肉体，现实与梦幻，是心魔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陈酒转完了城内，走出城门。一出城，眼前就是一片景色还算秀美的竹林。
陈酒只是在没有止境的黑暗中走着。
顾总管大约是心存侥幸，小心地尝试靠近光罩，然后光罩瞬间扩大，“咚”地砸在他脸上。
在心魔中，陈酒并无修为，他无法用神识寻找顾渐，只能徒步。陈酒随手拍拍一个路人的肩膀：“请问这是什么地方？”那人置若罔闻，依旧自顾自往前走。
是谁在说话的？不重要。
没有回应。
总管忙捂着脸道：“少夫人，进入别人的心魔是很危险的事，有可能引发自己的心魔，而且若是少爷一直不能化解心魔，您也会困于其中的。”
陈酒懵逼地看着眼前小了一号的顾渐，他很久之前与顾渐神交过，那时他见过少年时期的顾渐，就是这个模样。
陈酒嗯了一声，他很清楚这一点。他曾陷入心魔数百年，当年为了摆脱杀之法则，他查阅过多少典籍，逼问过多少大师？
什么阻碍也没有。
哎？好像顾渐啊。
黑暗中传来喃喃细语。
陈酒想了想，对天大喊一声：“顾渐！”
顾渐的声音在黑暗中不断回响：“小酒不喜欢我吗？”
陈酒勉强平复心绪：“那我进去了。”
出乎意料，他的手指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光罩，陈酒愣了一下，试着向前走出一步。
“陈哥哥，是你杀了我呢。。”
这地方有竹林也太可疑了。
陈酒修行幻惑神典已久，却感觉不到任何幻境的迹象。
陈酒默念数遍静心咒，破解心魔的方法很多，并非一定要勘破其中真意。心中的信念压过欲求，亦可以化解心魔。
只是这里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暗藏危险，一片安宁。待陈酒快要穿过竹林，望见竹子底下坐着一个紫衣少年。
眼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污浊的心魔之力覆盖了他的身体。
看来就是这里了。
“顾渐”极尽温柔地问：“小酒，你喜欢我吗？”
小小的微光在黑暗中亮起。
他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陈酒打量四周，他似乎身处一个城镇中，但并非是顾家外城。
“你真的不明白吗？你依旧背负着诅咒，会让靠近你的人也变得不幸。”
陈酒一时觉得心绪纷杂。顾总管在光罩外激动道：“虽然修士的心魔外人无法介入，但唯有一种例外，少爷的心魔与少夫人有关，所以少夫人可以进入。”
顾渐给了他很多，可他什么都给不了顾渐，甚至还在一次次连累顾渐。即使这样还总是找借口缠着顾渐的自己，真是自私啊。
这是他自己的心魔。
陈酒心中一颤，他抬起头，却看到了圣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