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是朕来得突然。”圣元帝轻咳了一声，问道，“只是如此深夜时分，爱卿为何会在院中？”
“臣知。”斐泽的掌心轻轻地抚摸着皇帝的手臂，微微转过头，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皇帝的侧颜，突然又道，“但臣不明。”
他扶着圣元帝在花厅坐下，亲自煮水烹茶，动作行云流水优雅自如，目光却不着痕迹地瞟了好几眼大将军那时不时揽上陛下腰身的手，只觉得心绪越发混乱难忍。
斐泽本也是敷衍，目光立刻又落回了皇帝身上，只觉得陛下今日之美简直让人难以描述，忍不住伸手轻扶了一下圣元帝的手臂，微笑道，“前面就是花厅，布置还算得体，陛下可愿去坐坐？待臣为陛下奉茶。臣的家臣都在前院，后院之中并无他人，陛下大可放心。”
如今被那古怪的系统弄得朝中不少人都以为他即将拥有太子，人心浮动之下，很多心怀诡意之人都会冒出来。
就连圣元帝也忍不住啧啧了两声，“斐卿这院子，可比朕的御花园漂亮多了，真不愧是江南第一富商养出的状元。”
斐泽话音未落，一旁的大将军再也忍不住俯身抱
耳边的声音温柔缱绻，圣元帝看着斐泽精致俊秀的眉眼，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知不觉张开了双唇，就着斐泽的手浅浅地抿了一口。
圣元帝满意地点点头，“斐卿一向稳重，朕自然是放心的。”
事不宜迟，圣元帝爬起身，站在床前伸开了手臂，指了指床尾的一个暗箱，神色自如地吩咐道，“快为朕更衣，再晚没准就有人来了。”
这家伙昨天居然吃里扒外，受点惊吓也是活该！
斐泽微微躬身，将手中的青瓷杯靠近圣元帝的下唇，柔声道，“臣的茶艺尚可，陛下可愿尝尝？”
斐泽双目微垂，听圣元帝一一交代完，低声应下，“陛下放心，此事定不会出任何疏漏。”
“以后就知道了。”圣元帝也不好解释自己遇到的怪事，转而说道，“虽然你们都希望朕有子嗣，但这朝中同样有不少人，恐怕并不希望如此吧。”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汤色清澄清香扑鼻的茶水注满手中的青瓷杯，轻轻地吹去热气。沉默片刻后，突然起身来到了圣元帝身边，亲手奉上茶水，抬眼对上了皇帝略带疑惑的目光，轻声道，“陛下，说起来，臣也接到了御令，原本会在今日午后，进宫侍奉陛下。”
“陛下过奖了，臣可不敢当。”
稳重吗？斐泽笑了笑，只觉得自己今日心绪浮动，此刻光是看着陛下的侧脸，就非常想不稳重了。
圣元帝点点头，走了几步才犹豫着低声问道，“斐卿，你可知国师为朕祈福之事？”
斐泽上前两步来到圣元帝身前，看着皇帝的目光中隐隐有异芒流动，神情难得出现了片刻空茫，过了一会儿才突然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解释道，“臣心中有事不明，一时放不下，便在花厅中喝了两杯，不想却遇到了陛下与大将军。”
陈制俞只能帮皇帝穿好了夜行衣，伸手搂住陛下的腰，带着人轻巧地翻出了寝宫的后窗。
斐泽从小就是闻名江南的才子，十六岁被钦点为状元，短短十年就官拜二品当了刑部尚书，行事之沉稳、手段之狠烈无人不知，然而还从未经历过今日这般心浮气躁气血翻涌。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柔和清润的声音。
说来也是个良机。
皇帝顺从的态度让斐泽眼底瞬间一片暗沉，他的手臂轻轻搭上了圣元帝的椅背，仿佛将人半抱在怀中一般，一口一口地喂陛下饮下了整杯茶，低声诱哄道，“陛下，花厅备有软榻，今夜月夕花朝良辰美景，陛下可愿与臣……”
身为大麟朝武功最高、万军之中来去自如的大将军，带陛下偷偷出宫对于陈制俞来说并没有任何难度。两人的身形鬼魅一般绕过了所有巡夜的御林军，翻过了高大的宫墙，不到一刻钟圣元帝就顺利出了宫，跟着陈制俞来到了朱雀大街的斐府，从后花园直接翻了进去。
“朕觉得他知道。”圣元帝目光向殿外一扫，小声道，“不过李琨应该不知。”
圣元帝靠近了斐泽，低声道，“所以朕要你去办几件事……”
荷塘旁的九曲桥上，青衣男子从月下缓缓而来，容颜秀雅清绝，身姿挺拔飘逸，微笑着收起手中的折扇，冲着圣元帝躬身一礼。
“吾皇大驾亲临，臣未能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陈制俞只得点点头，忍不住又不放心地问，“陛下出宫，国师可知？”
圣元帝啊了一声愣了愣，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睛。
陈制俞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怎么看都是一派虚伪，冷哼一声完全不想搭理。
一路上亭台楼宇花草精致，月下牡丹荷塘锦鲤，简直一步一景，文奢之气扑面而来，让家宅全是练兵场的镇国大将军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说着，他转头看向陈制俞，礼貌地招呼了一句，“大将军乃是稀客，驾临斐府当真是蓬荜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