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儿,冻天能冻死个大活人。老叔走的 那年春节,我跟川子舅商量,想去克东看看老叔。川子舅说:“该去看看。”他说:“光听他信上说,那说得赶他妈的天堂了。你信?咱都是打北边出来的,你叔也 不是不知道。北边啥鸡巴样儿,哪像他说的似的,撒尿都得预备个打鸡巴棍儿。”川子舅这就骂,说:“肏。这个老东西啊,撒谎都不会撒。”! T# a) X/ i1 _6 o6 s$ @* `
我说:“看看,心里踏实点儿。”& ^3 I1 y" E# H6 C
川子舅说:“是呢。去看看,也能知道他缺啥,不缺啥。也省得光他妈挠炕席,使不上劲。”
我说:“我就是想看看他。哪怕看一眼也行。”
川子舅说:“这我鸡巴知道,谁不想?不想,那是假话。”
川子舅说要跟我一块儿去。可那阵儿,小铁子才刚满3岁,大头从区政府调到了市里,上班远不说,他一只胳膊,也整不了小铁子;孩子上幼稚园,礼拜六下晚儿、 礼拜一起早,都得川子舅接送。我就没叫川子舅去。川子舅给我打上车票,又塞给我50斤全国粮票。我不要,川子舅就哏哒我,说:“啥鸡巴也不懂,拿着。我这 也不是他妈的给你的。”
我低着头没了话。0 ?" {6 a3 H7 m6 [ V7 j$ s6 n$ |
“妈了个巴子的。”川子舅就骂我,说:“你叔一个人在外头,又他妈的那样儿,容易吗?你寻思那像咱在家呢?咋鸡巴都好对付。那他妈的叫‘劳改’。你个生瓜蛋子。”
听说我去看老叔,二倔子叫我拿上他穿的那件老羊袄,给老叔带上,说这玩儿比啥都抗冻。郎师傅也给老叔买了捆烟叶子,是说啥也叫我带上,我跟郎师傅说:“你看你,你花这钱干啥?”郎师傅啥也没说,他眨巴着眼睛,搁下烟叶子走了。我打了个电报给老叔,这就去了克东。# v4 P, R: W- s
我是腊月二十四给老叔打的电报,年初一大早儿,上的火车,第二天到的克东。下火车,天刚蒙蒙亮。我还没出月台,就看老叔裹着件棉大衣,戴着棉帽子,一手拎着个布口袋,在月台门口那叫我:“全子。全子。”% @% x% S* t# G5 h7 w
我背着个包,手里拎个大包袱,急忙往老叔那走。我看老叔真老了,脸黑瘦黑瘦的,还添了挺多皱纹,胡茬子也白了,眉毛上挂着霜。我走到老叔跟前,叫了声:“叔。”这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老叔笑着伸出乾瘦的手,给我擦了把眼泪说:“哭啥?看皴了脸。”这就拉着我出了车站。; \1 g& F2 N M
克东站不大,也没几个人下车,再加上这冰天雪地的,还是一大早,街上根本就没几个人,几家数得过来的店铺也都没开门。在这旮瘩,就这大冷的天儿,没啥事,这功夫都在被窝里猫着呢,咋的也得等十点多钟,才有人出来走动。我问老叔:“这离农场还有多远?” @/ E" ?5 `) z l7 e ~. P
老叔说:“三十里。” }- u J2 f5 p) D( a7 T, @
三十里?我说:“那你咋来的?”! M) E" u L4 X
老叔瞅瞅我,说:“走来的呗。我又没长翅膀,还能飞来啊?”
我这心里就核计,三十里,还是走来的,就这没脚脖子的雪,深一脚浅一脚的,三十里还不得走三、四个钟头啊。那老叔得下半夜两、三点钟就得往这赶;下半夜 两、三点钟,那可正是鬼呲牙的时候,一般人是抗不住那个冷的,难怪老叔眉毛上都是霜。我这心里头就又多了份心疼。心说:老叔啊,老叔。我又不是小孩子,又 不是找不找道。你说这风天雪地的,何苦你大半夜地来接我啊。
老叔好像没在意我在核计啥,他一边往前走,一边紧着往街两边寻摸。我跟老叔说:“找辆车吧。”老叔也不理我。见路边有家挂着“跃进旅社”招牌的窗户里亮着灯,老叔拉着我去敲那家的门。- ^: w, @ a4 u- k& ?
开门的是个老头儿,穿着件白工作服,手拿一大串钥匙。他瞅瞅我跟老叔,问:“住店啊?”
“是啊。”老叔说:“刚下火车,想歇歇脚。”4 }8 }; r8 G" `# `" v. r; Q
老头儿把我跟老叔让进来,关上门,说:“介绍信。”
临从渖阳来时,还多亏川子舅提醒我,叫我在单位开了张介绍信,这还真用上了。我赶紧跟老头儿说:“有。有。”这就掏出介绍信,递给老头儿。
老头儿带上老花镜,在登记薄子上写着什麽,把介绍信还给我;这又抬头,隔着老花镜瞅老叔,问:“你的。”& v6 w. Q m7 M* I5 {
我抢着说:“他是我叔。我从渖阳来看他。”, m8 z' u% M% Y" [! E1 q \
老叔赶紧掏出烟,递给老头儿说:“老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