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显然仍然对这件差点让她精神崩溃的事情耿耿于怀,“什么呀,我在这边为她急成这样,她居然说没什么,人总是要死的,我不是活过来了吗,天知道这个家伙在想什么,如果会死掉真的也不打算告诉我们吗……”温默学长看着陷入自言自语循环的林寻姐,觉得他似乎有必要请上几天假在这里守着她了。
我忽略掉温默学长脸上那欠扁的满足感,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茶靡在那边突然生了病,身体变得很虚弱,因为是少见的毒虫,医生也暂时没有找到根治的方法,她大概是那个时候在病房里突然心有感触,才会给我写那样一封没头没脑的邮件,惹得太过了解她的林寻姐心急如焚,料定她一定出事了。
还好,过来支援的医疗组想办法控制住了病情,茶靡现在正在休养中,项目组让她完全恢复了以后再回去工作。真是虚惊一场。
虽是虚惊,那种可能会失去一个重要的人的感觉,却在我和林寻姐的心上深深留下划痕。我们都从邮件里觉察到了不寻常,都对事情有不安的猜测,都明白她哪怕独自面对死亡也极有可能执意不传回任何的消息,甘于孑然一身地消失。正因为我们了解,所以才会将那一点隐隐的可能无限地放大。
说到底,茶靡是孤走于世的萍,我们是任她牵引的筝。她可了无挂碍,独行于天地之外,我们,却始终舍不得让她漂离我们的视野,独自远去。
无事的周末我找去林寻姐的公寓,像上次那样和她一同窝在被子里聊天。我问她,茶靡那个时候跟陆与告白,是真的吗。
林寻姐披头散发抱着枕头将身子蜷成奇怪的形状,抬了抬眼皮笑我说,沐米,你问题很多诶。
我倏地红了红脸颊,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没办法,关于茶靡的事,真的很好奇嘛。
“她生长在一个不那么幸福的家庭。”林寻姐若有所思,陷入回忆。
“她的妈妈,好强而暴戾,从小她便在了无休止的争吵与冲突中坚硬生存。这些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以前只是觉得她不爱说话,在班上很少跟人亲近,学习总在中游徘徊,画却是画得极好的。后来跟她走近,才发现她有那样一个不想回去的家。”林寻姐说得很慢,很慢。
“我分享她的秘密,知道她长年的苦郁坚硬来自何处,温默和陆与他们,却只是知道一点,以为仅仅是家庭没那么和睦。”
“有一次她带我回家,想给我看新画的画,可是走到门口就听见难以入耳的吵骂声,是她妈妈声嘶力竭地在咒骂她的爸爸,有几句还波及到她。那些字眼即使在我听来,都有一种剜心挫骨的疼,她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她平静地对我说,今天你先回去吧,看来不是很方便,就拿着钥匙开门进去了。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只是听到门内的争吵平息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听到更激烈的声音。”林寻姐眼眶有些湿润。
“她母亲……怎么能那样说她,说她和她爸爸一样不要脸,没用,活该去死……”
我皱着眉看着把脸埋进枕头,肩膀不住抽动的林寻姐,想象着后面那些言语的恶毒与自身存有的巨大毁灭性。
“后来我不再提要去她家玩儿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儿想对她更好些。因为温默,她和陆与也认识了,我们四个理所当然地熟悉起来,她一向和人保有距离,但陆与似乎是个特例,她对他没有任何戒备,我能感觉到,仿佛一个从来没有受到过伤害,没有心事,也没有积郁的完全光亮的人。我为她高兴,真的,那样的她美极了,只是她不自知。”我能想象。
“陆与那时对她也很好。借书给她,送她画册,刻字的画笔,一起去艺术馆看展览,他们关系融洽,能给彼此能量,我在旁边看着都很羡慕。不同于男女之间的爱情……他们的牵绊,更有些纯透深远的味道。”是这样吗。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如今这样。”林寻姐的语气颇有些无奈。
“高二的时候,林茶的父亲从家里离开,没有离婚,一个人去了深圳创业,据说是有个以前外出开会而结识的女子在那边等他。林茶和她母亲留在青淮,那以后,她的日子似乎更不好过了。她母亲一向反对她学画,说没出息,以前都是她父亲暗中支持,才没有半途放弃。那时林茶执意要报考艺术系,继续画画,她母亲死也不肯,逼着她读管理类的专业,为了这个,她可能没少挨骂。她父亲离开后,她母亲脾气变得更为古怪,那段时间我很担心她。”
“林寻姐,茶靡她,是不是因为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会那样去找陆与告白?”总觉得那样的茶靡,一定是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支撑。
“恩,算是吧。”林寻姐撩了撩散落在额前的头发。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之前只知道她因为一个奖项被一所大学的美术系教授看中,直接获得了保送资格,课也没怎么上了。然后在高考前一段时间,她似乎是一夜之间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去找陆与告白……结果你也知道了。陆与虽与她交好,但可能还是被这样戏剧性的情结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