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将刚刚被自己弄乱的衣服随便整理了一下,语气有些难得的兴奋:
“我们来打个赌。”
“……什么?”
宋泽墨有种不好的预感,特别在同样发生了跳跃性话题的第二次。
但就像上次一样,顾梓溪依旧自顾自地行说话,让他自己理解,并不打算解释:
“这个赌约的内容是,从明天开始计时,以一年为期限,我允许你在期限内寻找一切你所能了解的信息,无论用什么方式。等到一年后的同一天,你我二人可以坦诚相谈,届时,我们凭借你了解的信息是否足够全面来判断输赢。如果你输了,你便要按照我规定的计划行动,替我完成系统的任务。”
——杀了他,让他完成任务,彻底离开宋泽墨身边。
听完这些话的宋泽墨深吸气来忍住心脏一瞬漫出的战栗恐惧,待到压抑好才开始询问自己这方的奖励。
他清楚,爸爸弄这种赌局,就一定会放置足够有吸引力的钓饵:
“如果我能说出所有信息,赢了呢?”
顾梓溪轻点自己侧脸,玩笑般随意说道:
“我不会再寻死,而且那之后的十年里,我会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如何?”
“?!”
宋泽墨没忍住睁大了眼:
这对于爸爸来说,几乎等同在说“任你处置”了。
对于一向处于主导地位的人来说,将权利转让,这确实是极重的惩罚。
可是对于一直想亲近自己父亲,却常年被压抑不允的宋泽墨来说,可以做任何事而不怕被拒绝是极难抗拒的诱惑,更何况约定时间差不多是他现今的一半生命,这几乎让他忍不住想马上答应。
但就像天平另一端的筹码一样,失败的惩罚对他而言同样太过可怖,那种遍体森寒的感觉硬生生让他发热的脑子冷静了下来:
“爸爸认为我会答应这种赌约吗?”
顾梓溪有些诧异地挑眉:
“你认为这个诱惑还不够吗?”
“……我确实心动,但是,输掉的惩罚太严重了。”
他不敢赌。
“噗——”
顾梓溪以拳抵唇,喷笑一声:
“打赌不就是这样吗?只有失败和奖励同样重,才有意思啊。”
胜者拥有一切,输者沦落绝境。
这才是最有趣的赌局。
“最主要的是,你要用一年时间的安稳来换一个让我一直活下去的可能,还是选择接下来时刻防范我用其他办法寻死,来达成目的呢?”
他仰视着宋泽墨,却带着俯视的笃定姿态。
“………”
爸爸在逼自己。
他不会给自己后退放弃的机会。
这让宋泽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漫长的思想斗争后,他做出了决定,却无法克制眼中暗色涌动,视线看向顾梓溪时透出悲鸣的狠意:
“好,我同意。”
他的眼一直注视着顾梓溪,声音低哑,压抑着浓厚的欲望,死死粘在顾梓溪身上。
一直在观察他的顾梓溪自然看见了这个不符合宋泽墨平常样子的眼神。
见此,他笑意微敛,用手指顶了一下宋泽墨的腹部,柔声说出警告:
“眼神收一下。”
宋泽墨身体一僵,然后将眼闭上,压下翻涌的情绪,等平静下来后才敢睁开。
他依旧像往常一样半垂着眼,尽量不与自己父亲对视,显得恭顺而怯懦。
他知道,爸爸要的是乖顺的宠物,而不是时刻觊觎饲主的饿狼。
只要爸爸不同意,他们就只能继续这种彼此心知肚明的扮演游戏。
看着他听话的变为原样,顾梓溪这才满意了几分:
毕竟他怎么说也是按照系统的任务来办事的,如果主角与发展差别过大,那也太明显了。
他一直都知道宋泽墨对自己并无怨恨,也并不会对自己生出憎恶恐惧,但很可惜,他需要的是一个从小被父亲刻印下恐惧种子的弱者,而不是一个迫不及待接受施暴者一切的重度斯德哥尔摩患者。
无法改变内心,那就只能改变外表。
这个家一直都是他与宋泽墨的舞台,共同演绎一场无人观看的长期戏码。
…………
“那么,赌局开始。”
顾梓溪站起来,一只手捧住宋泽墨的脸,拇指由内而外压着眼下轮廓划过,好似随时会用指尖刺入眼眶。
指腹下的眼因为生理的刺激止不住想闭起,却又因身体主人的意愿而被强迫分开,导致只能在这危险的触碰下无助颤抖。
顾梓溪见此轻笑,眉眼在柔和笑意下弯起,勾起的唇缓缓吐出悠扬的蜜语,却满盈着淬了毒的愉悦:
“——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