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这个词。
在人类身上也不过百年而已。
一旦死去便就不复存在。
而在神明身上,是无穷无尽的枷锁。
如果不是被冲昏了头脑,任何神明都不会聆听关于自身永远这个词的愿望。
这样的问题如同扼住了与雾织的咽喉,那瞬间她在想如果自己能够做出那样的回应,那么所付出的代价一定连她也为之震撼。
与雾织深呼吸了一口气,指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被他勾起,五指相扣。
所传递而来的微凉体温透过人身蔓延至心脏处,不是最寻常的暖意,而是一点点试图冻结她的心。
与雾织想,她大概不会忘记五条悟。
所以——
“……会吧。”
她拒绝这层枷锁,能给予的仅仅只有可能性。
白发青年听后似有些落拓地垂下眼帘,指尖却扣的愈紧,直到手指骨微微泛青贴合的毫无缝隙,与雾织也任由他。
“所以。”
“为什么坠落两次。”
五条悟笑出声,见她依旧执着这个问题不放,眼眉也染上点点兴味盎然,以及那不真切的笑意:“不然呢,神明大人会有坠落的那天吗?”
“或许有。”
与雾织直言不讳,她已经见过太多坠落的神明了。
“……”
五条悟沉yin了片刻,随后望着天空喃喃道:“哪有这么容易啊,要不然当年我就成功了吧……”
与雾织起身,然后踢了他一脚。
五条悟不闪不躲,双臂撑着身子仰望着与雾织,唇边溢出散漫的笑意。
“因为两个站在各自顶端的人,永远都无法并肩相靠吧。”
低音的轻颤似乎触动了某一处的心弦,难以言喻此刻的情绪,身为普通人可以一时清醒一时迷惘,可以一往无前可以无所顾忌。
但身为神明,不可。
与雾织最为庆幸的是,她可以永远清醒。
她抽出指尖一点点抚过对方柔顺的发丝,在错乱的光影下显得每一根都闪耀着银白的光。
“为何要放弃自身所在的位置去互相依靠,如果能站在同样的高度,看着同一片景色,即使在哪都无所谓吧。”
五条悟蹭了蹭她的指尖,嘟囔着:“话是这么说啦……可是很不甘心啊……”
“真的……很不甘心。”
究竟为什么会那么不甘心呢。
落下的花瓣越来越多渐渐模糊了视线,越是触手可及就越发不可抑制,五条悟很冷静的想,如果这不能用人类的劣根性来解释——
那么他想获得的,仅仅是在冲绳酒店里最后那个夜晚的与雾织。
五条悟掀了掀眼皮,“可以对我说一声晚安吗。”
“天还没黑。”
“那天什么时候黑?”
“不知道。”
“天黑了可以对我说一声晚安吗?”
“……”与雾织沉默了半响,似乎想起了什么才缓缓开口:“很想听这个吗?”
她为什么要蹲在这里跟五条悟讨论这些?
谁知道刚刚还一脸安详的五条悟垂死病中惊坐起,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凑近与雾织,脸色无比认真无比严肃,他抓着与雾织的指尖,高声喊。
“想!”
“很想!非常想!拜托了!!”
“……”
“等到宿傩的事情完全解决之后再说吧。”与雾织一时怔住了,收回自己的手朝神社的方向走去。
坐在花丛的白发青年这次没有追上去,而是望着渐渐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他唇角弯弯。
“再说啊……”
“会是什么时候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