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最深处。只有幽幽路明光,狭小的视野,和若有若的呼吸声——不是他的。
他把手中的路明提高并移近,疑似传来呼吸声的岩石得以照亮。
石壁上是无数人头——不对,是“罩灯”。
颅内灯芯燃起,rou色的“纸”透着浑浊之光。
白难毒看到,在昏黄rou光下,罩灯的凝视中,首领与来王,在图谋着某人的不轨。
那个受害者是谁?他看不清。
“寒怨,你打算怎么做?”天马医生问。
“先问清楚他究竟为什么去【乐园】,并查清首领如此着急抓一个小奴隶的原因。”
侧颈部疼痛退散,白难毒于卧榻上悠悠醒来。亮光进入眼中,这是独属于寒院奴隶屋中的白,这里不是【乐园】。
他无力下垂,深深陷入绵软的垫子里。有人在【乐园】发现了他,把他打晕带到这儿。
前方是两相对坐的陈寒怨与天马医生。
听他们的意思,首领在抓他。
浑浑噩噩中,白难毒流下一滴泪,他把事情搞砸得彻彻底底,见不到母亲了,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违反规定的奴隶肯定要被杀死吧?那就,这样长眠吧。
他这样想着。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你做好将白难毒交给首领的准备了吗?”唰地一声,天马甩出手臂,直指白难毒,一字一字逼紧。
他趋于沉睡的意识吓了一大跳,开始惊叫起来。他们,谈到他的处决了。
他心里有数,自己绝对在劫难逃,这是他的过错,他认。只是,愧对大家。天马医生,此时此刻正厌恶愤怒地盯着他吧?
他不敢看,但强逼着自己,这是他的刑罚。
他颤颤巍巍抬起头。
空气凝固。
天马,没有给予白难毒正脸,他的眼睛直逼着寒王的一蓝一绿。
天马是座坐标雕塑,他一方指着罪人,一方连接着审判官。
陈寒怨淡淡地说,“当然。我一向,只偏爱正确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他撑出一个笑。接下来,只要按照承诺死守泰亚就好。如果牵扯出泰亚,人偶与主人的关系或许会彻底破碎吧。
“白难毒,请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乐园】地址,为什么要去。”陈寒怨的目光转了过来,没有任何铺垫,也不在意他是否听到了“移交首领”的处决。
他拿出说辞,“我想要和人说话,想得快疯了。没人。我只好整天整天睡觉,梦到母亲,母亲要我立刻去找她,她说我们不会分开了。可能是受刺激神经错乱了吧,我就开始找,要找到她,连路明都没有带,结果瞎摸到【乐园】去了。”
“关于‘独留你一人’,我表示抱歉,这是院中奴隶必须习惯的事。”陈寒怨向他低了次头。
“鉴于你一贯的表现,我认为你说的话前半段是真的。”她继续道,“但后半段,没法信。寒院可是有院门的,又高又厚重,以你的力气,得找到合适发力点,使上全力才能推开。可你说你是梦游或陷入癫狂,这种状态下随便推推闹闹可是打不开门的。要么是你当时很清醒···”
陈寒怨瞟了他一眼,“要么,即使你不清醒,但也是要铁了心往外走。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想出去?至少不是为了逃跑,【乐园】怎么看都不像出口吧,而且谁逃跑只跑那么几步路。”
“是有人指示你去乐园。”她的眼神锋利起来,“你也不像是拿母亲来乱挡枪的人。你既然提到了她···你说你想起找她···那就是有人告诉你,你母亲在【乐园】。那个人,是谁?”
白难毒一下子慌了,脑子凑不出说辞,只会发泄着埋怨,埋怨自己编的谎话太烂,也惊恐于陈寒怨,她就像是全程旁观者。
白难毒的嘴皮子只知道重复着一开一合,“我没说谎,就是这样的,你想复杂了。”
一切尽收她的眼底。
只要她再诱导、逼问。
可给他喘息的时间,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
然后她问,“谁来找过你?”
不可能说。他尽力平稳语气,否定。
“那人说的是,我知道但不告诉你母亲的踪迹,对吧。你刚刚,应该有时间好好想想,你妈妈没在这里,那人骗了你。那人想要你死。”
捅破了那层薄纸。
他闭上眼,以免泄露情绪,“我没说谎,事实就是我说的那样。”
但是,泰亚黑亮的眼睛浮上心头。他怀中的泰亚,竟然要杀死他。
“我再说一件事。天马把你带走得及时,首领没看清闯入者。我可以不把你交出去,你能活下去。”
“我只偏爱正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