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茶馆难得这般热闹。人声鼎沸在眼前说书人的一声轻咳中才消停下来。他坐在茶桌前，扇着一把很有年岁的羽毛扇，在氤氲着雾气的茶馆里说着那些陈年老事。说的对象无非是那只很有名的兔妖，他日日说，月月说，倒是引来了兔妖本人。
围着的人听得很认真。叶棠舟坐在茶桌前，他捻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他身旁的人看他这般模样，轻叹一口气，“怎又来听了？”
叶棠舟容易流泪，他听得认真，眼睛却蓄满了泪滴。“呜呜我好可怜啊。”他身旁的人用指腹擦去他的泪珠，“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叶棠舟娇气却面皮极薄，他听哥哥这样说自己难免有些羞赧，催着哥哥回到家族，自己留在了这里继续听书。
02
说书人说他爱过很多人，也可以说无数人为他赴汤蹈火。
叶棠舟觉得他说得不对。他曾经和人一同泛过舟，也与人月下同游过，那些人痴迷于他的皮相，却又沉溺于他本身。而他只不过把他们当作露水情缘，本身是没有动过心的。
他年少的时候喜欢华丽的东西。宫廷里的花灯一排一排悬挂着，他路过时心下喜欢，就翻过墙想去摘一个带回去。他那时还没有很好地学会隐匿气息，刚站到了围墙上就被人发现了。
那人发出了声音，叶棠舟没站稳从围墙摔了下去。
他崴到了脚踝，疼痛从脚部泛起。叶棠舟没摘到花灯反而受了伤，他很少受到这种委屈。他的眼眶泛红，几滴眼泪半掉不掉，看起来很可怜。
身边的人瞬间慌乱了脚步。是个少年，眉目里带着肃杀的气息。他的眉眼冷峻，此时皱着眉用手帕为他擦拭眼泪。
他的腿在坠落的时候划到了树枝，此时流出了血。少年撕下了衣服的袖口，简单地为他包扎了一下，而后背着他向宫殿里走去。
03
叶棠舟不懂宫中的斗争，他只知道背着他的少年走了很久。他走过的地方甚至花灯也没有，叶棠舟趴在他背上，“还没到吗？”
叶棠舟生性单纯，他没有怀疑眼前的人会害他，尽管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而少年听得他的疑问，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他声音很低，路途遥远让他声音带上了些许喘息，“对不起。”
叶棠舟没明白他为何道歉，只当作是刚才惊扰他害他跌下围墙的道歉。他摇摇头，在意识到眼前人无法看到后才开口，“没关系。”
他沉默地把他放在了床上，去翻找药膏。叶棠舟乖乖坐在床上，任他在他腿和脚踝处涂抹药膏。少年蹲着给他上药，叶棠舟清晰地看见他锁骨上方有一道很深的痕迹，像是刀疤。
他抚上那道痕迹，少年停下了动作，仰头去看他。叶棠舟弯起眼睛，“谢谢你。”
叶棠舟不学无术惯了，他不知道在人类世界里这样的疤痕象征着不详。而少年只在他摸上去的时候垂了垂眼。他在少年给他涂好药后，也接过药膏去抹他伤痕。
少年忽而笑了一声，他握住叶棠舟的手，“柳恒。”叶棠舟明白这是眼前人的名讳，他也笑着告诉了他的名字。
他笑得过于明媚，柳恒记了这个笑很多年。
04
柳恒看见了他之前摘花灯的动作，他领着叶棠舟去了一处低矮的墙。矮墙也挂着花灯，柳恒抬手摘下递给了叶棠舟。
叶棠舟倒是没觉得摘花灯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他眼睛亮晶晶地和柳恒道了谢。他把柳恒划在了自己朋友那一类，偶尔得了清闲就往柳恒所在的宫殿跑。
直到那日，那处宫殿着了大火。火势很强，柳恒自火中走来，提着的剑上沾满了血。他的眼神没有什么温度，冷漠地扫视这座他居住了很久的宫殿。
叶棠舟趴在墙上，较好的听力让他听到了宫女的讨论。他们说柳恒杀了自己的兄弟，称了帝。叶棠舟听得入迷，柳恒倒是不知不觉中来到他身侧。
他的手流着血，在他想拉住叶棠舟前及时收了回来。柳恒的手在衣服上摩挲着，直至看不到血迹。他拉住了叶棠舟的手，周围吵吵嚷嚷，叶棠舟听见他说，跟我走。
05
叶棠舟对不熟的人没有太多的额外的情感。他没有指责柳恒的作法。柳恒虽然现在是皇帝，却还是很听叶棠舟的话。
柳恒给了他宫中最好的住所。柳恒知道叶棠舟喜欢华丽的东西。他特意为他安排了灯会，海上的船里摇晃着灯光，万盏花灯被点燃。
柳恒对外越来越冷漠的同时，倒是对叶棠舟越来越好。他和叶棠舟同床共枕，熟睡时呢喃的是他的名唤。
夏日炎热难耐，柳恒学了绿豆汤做给叶棠舟吃。甚至派遣人力为他寻得珠宝，偶尔在便服陪叶棠舟去玩时会让他骑在他肩上看远处的表演。
06
朝廷一些大臣早就注意到了叶棠舟。他们上书陈言，意在让柳恒杀了叶棠舟专心国务。
柳恒在治理国家天赋很高，在百姓里声望不错。他习惯了冷淡，却在听他们的话时怒极反笑，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