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的偏僻,但他不得不去。
只有那里,能够让他悄悄地,把这个根本不受任何人期待的孩子流掉。
冰凉的手微微捂住肚子,岑澜垂着眸子,牙齿咬住了嘴里的软肉,很快他的喉咙里就有了淡淡的血腥味。
已经是夜里了,外面的风很冷,穿梭在这个城市里的车辆发出的灯影如流光,不断在他的窗边划过。岑澜的头微微靠在那,无神地盯着手机上渐渐靠近的目的地。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江弈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这份由他人之手转交的离婚协议书,他是坚决不会签的。和爱人相处这么多年,他深知江弈的为人,就算真的要和他离婚,也一定会亲自来。
更何况,江弈多次强调过,他不会和自己离婚……
想到这里,岑澜的手指神经质般蜷起。
他绝对不会想去告诉江弈自己怀孕的事实,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江弈会怎么想?他的妻子被几个男人玩弄过,还被搞得大了肚子,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就是堕胎。
有些太过偏激的小美人呆滞地坐着,他只觉得下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仿佛是那个即将要被他丢弃的小生命在努力反抗着。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江弈知道他怀孕了,也不会再对他有多余的责怪,如果他流产,江弈估计比任何人都要心疼,都要急。
那个人男人的温存多年来都是岑澜最享受的依靠,但这一次,他不想再这样自私了。
不知不觉间,窗外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岑澜要去的那个小诊所车子开不进去那条小道,司机看他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竟然主动将一把雨伞送给了他。
打开车门撑开伞,岑澜被外面冰冷的风雨吹得瑟缩了一下,他开口对司机先生道谢,可惜雨声太大,他的声音完全被淹没了,连他自己都听得不太清。
这是城市外的一个偏远小镇,此刻在雨横风狂之中他都看不清这个小镇的风貌,所有的一切都在风雨中翻飞着,来回摇晃,宛若整个世界都要在下一秒凋零殆尽。
即使打着雨伞,岑澜的衣服也几乎快要湿透。
他整个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坚持着往那个小诊所的方向走。
可没想到当他路过一条羊肠小道时,竟然发现有个身影靠坐在墙壁旁,如同一个死人般一动不动……
风雨缥缈之中,岑澜抹了一把自己湿透的脸,来自内心的柔软和善良让他停下了脚步,他主动靠近了那个人,只见那人半坐半靠地缩在那里,不得不弯折的身姿能看得出他的身材极其高挑修长,不过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低垂着的头颅让岑澜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的一只手无力垂在身旁,另外一只捂住腰腹,湿透了的墨色布料将他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衬托出让人心惊胆战的惨白,半长的黑发湿漉漉地从他的额前垂落,从上而下的俯视角度只能看到那人同样惨白的尖利下颌。
“先生,你没事吧?”岑澜自己都还浑身酸痛,却在看到一个陌生人如此狼狈的时刻焦急地蹲下身,可那人却仿佛在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僵住了身体。
“先生?”
慢慢地,那个垂着头的男人吃力地扬起头,失去尽了血色的唇瓣紧紧抿着,薄而锋利的线条冷硬凌厉,还带着一分不可磨灭的傲慢……
岑澜瞪大了眼睛,接着猛地收回了自己原本想要扶住他身体的手。
竟然是董阅………………
岑澜惊得连手上的雨伞都掉落下去,仿佛面前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凶狠残酷的野兽,愕然抽气后猛然后退几步,而同时倒下的,是董阅毫无力气的身躯。
也是在这一刻,天空中炸开一道惊雷,随着耳边的轰隆声,岑澜更是借着那冰冷凌厉的闪电,看清了董阅那搭在腰腹间,无力滑落的,暗红的掌心……
下一秒,眼前便再次重归黑暗。
岑澜没有动,也没有出声,耳边的雨声那么大,如同石子颗颗狠狠砸向地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岑澜甚至觉得,都在这雨水中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莫名地,明明是那么大的雨,可他仿佛还是听到了董阅沉重浑浊,几近艰难的呼吸。
黑暗中,董阅那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涣散的瞳孔凝起焦距,在雨夜之下闪着幽冷的冰,静静看着站在那僵着身体淋着雨不敢动弹的岑澜。
“…………岑澜,”男人的嘴唇动了动,喘息着道,“快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