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谭东将门禁卡一刷,伴随着夜深人静空灵的“滴”一声,门开了。整理一下有些褶皱的西装,拍拍外面的尘土,迈进家门,又总觉得不是很舒坦,索性解开了西装纽扣,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径直向阳台走去。不出所料,小孩已经昏了过去,没有血色的手指白得渗人,冰冷的脚踝拖在地上,按摩棒早就电量耗尽宣告罢工。
邵谭东轻轻把人搭在肩膀,解开绳子,抱着人上楼。轩子舒缩在邵谭东怀里,身体冷得不像话,邵谭东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权当是燥热的夏天让自己的感官对温度更敏感了,特别是冰的东西。
直到轩子舒稳稳陷在床里,一动不动,邵谭东下意识将手指往小孩鼻子底下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感受到细若游丝的呼吸!
“子舒?”邵谭东试探着喊他的名字。很显然,这是得不到回答的。
柳济市橄榄国际医院——
夏季的天空高高的,云淡淡的,几颗星星挂在黑夜里,万物进入了寂静期,就连从早叫到晚的知了都趴在木叶上酣睡。
病房里也暗暗的,好像这样,谁也不把灯打开,星星就会被这儿吸引,把这里的黑暗装满。轩子舒喜欢星星、也像一颗星星。
邵谭东和轩子舒的第一次相遇,是在那个沾满毒瘾的贱女人要将自己的孩子卖给邵家要换取仅仅百克毒品的那天。
那时的邵谭东也还只是弱冠之年,站在破败不堪的小屋门口,干净的皮鞋泡在稀泥里,看轩子舒踩着拖鞋嗒嗒嗒跑过来,仰起脸冲这个帅气的大哥哥笑,眼睛微微眯起,灯光下黑漆漆的眼珠闪着碎光,很明亮,一口白牙露着。真动人啊,大概神话里的繁星少年就是如此,只不过眼前的男孩更为活泼,笑起来毫无忧郁的气质,只让人感觉到所谓天真,所谓纯粹,一点儿心事都没有,像个小孩儿。“哥哥吃糖!”小孩咧着嘴朝邵谭东笑,不过下一秒,就被大手无情捞起,塞进了车里。邵谭东盯着掉在泥里的糖呆了好久,又有人从身边擦过,正正踩在水晶糖上,溅起的泥洒在邵谭东的皮鞋上,他却激了一下拍拍自己身上的衬衫,惊讶地张大嘴巴,转头看向被带上车的轩子舒。淤泥,好像溅到了心里。
小时候的月光很慢,有点闲,有点懒,在一颗糖里消磨了整个黄昏,邵谭东常常拥着小轩子舒入睡,在半个梦里看星星满天。那时刚过户到邵家的小轩子舒只有在和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放下浑身戒备,邵谭东轻轻挪动着头部,直勾勾盯着轩子舒熟睡的脸,他轻轻喃喃:“you had me at hello.(在第一次见面时你就拥有了我)”
回到病房——邵谭东疲惫地坐在陪护椅上,上半身极其小心缓慢地向病床上轩子舒距离10厘米的地方靠过去,直到脸真正接触到床单,僵硬着身子感知确认没有把轩子舒吵醒后,才长舒一口气,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陪着轩子舒,反正也没人看见。
真是累坏了,从来都是日夜奔波在外,身边嘈杂不堪,很难有这样宁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