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夜半起身点灯,莹白的脚趾陷进去长绒毯内,让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这里竟然还是早些年就淘汰的煤油灯,灯光映照下,一个黑团子蜷缩在她床角呼呼睡着。
白天的黑伢仔怎么也赶不走,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带他走出去时,人群竟然全部避开,最后还是老村长说他叫北镜,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最僻远处就是他父母留下来的寨屋。正好和她阿婆的寨屋相隔不远。白大小姐说不害怕也是假的,第一次没有佣人左右服侍,有个黑团子陪着也好过独自一人。
不过,入睡前可不平静。佣人离去前还准备好了热水,白落早已洗漱好了,白天紧跟的小孩子说什么也不肯碰水,拉扯下,白落绸质寝衣被四溅的水花shi个彻底。
“现在,去洗”,“不”,白大小姐终于失去了不多的耐心,“那你回去自己的家”,“不。”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结果就是小孩子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啪”,两个人都懵了,白大小姐自我感觉没用几分力气,却被这响亮声震到了。小孩子先是不可置信,乌亮亮的眼瞪视着白落。白大小姐无理也要硬三分,捏了捏泛红的掌心回瞪过去,乌发微散,猫儿眼睁圆,眼尾上翘,无情似有情。窗外沙沙声更大了,像是雨声敲打窗沿,距离越来越近。闪电映亮了这一室,白落莹白的脸上还残留着薄红,shi透的寝衣无风自动,一片雪肌似隐似现,像是被冷意拂过骨髓,白落禁不住打个颤。处境狼狈也丝毫不影响大小姐语气的发挥,“在这里,就要听我的。”不知道是被哪句话触动,小孩子抿抿干涩的嘴角跑了出去。窗外雷声大作,这场雨终于落下来了。
看着床脚蜷缩着的一团,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大小姐,难得浮上来一丝愧疚。黑伢仔跑出去的时候,她并没有追出去,这个地方是他自由生长的地方,出去找的话,反而危险的人是她自己。实在忍不住的白落,找了块白毛巾,细细地给黑团子擦干净脸上的脏污,露出一张端正秀气的小脸儿。手心手背也没有放过,年纪小小的,手上却是有硬茧,有伤疤,有冻疮痕,想必一个人照顾自己极不容易。想把黑团子抱到床中间去,没有经验的白落只觉得无从下手,刚做好姿势靠近,黑团子便寻着气息倚进怀里。起伏的两团rou被无意中隔着布料拂蹭过,初次和别人这么近距离接触,白大小姐像炸了毛的猫,又把黑团子像虫子一样抖了下去。还好,床铺够软,黑团子对这些没有察觉,继续打着小呼沉睡着,最后白落就找了张毛毯盖了上去。
心情起伏过大的白落,也就忽略了其中不合理的地方,跑回来衣物竟然还是干燥的,窗外没有下雨前就一直存在的沙沙声到底是什么。
“软软的……用来……蛊虫养料…好饿……要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