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风未动,云未卷,但这城中风云乍起,吹倒两家楼台。一日之间杭州城内最有权势和最有财力的两家高门上都贴上了封条。丢下樊玄子,闻讯赶来的蔡云英见了此情此景,往事历历在目。苏轼见她来到,快步上前询问,此时她将目光从封条上移开,收回快到眼角的泪水,与知州大人说了几句,苏轼摆了摆手,官差们让开了一条路。而继续阻拦的厢兵在向信示意后也让开了一条路。
此时,桃庄中,看着一脸平静的素问,樊玄子问道:“女人心,果然海底针。这一切是你计划的罢。当初你说要助我为云儿报仇,就是用的这手段?”
几日前,章家已经将礼服送入宫中。原本文少监临走时嘱咐章堂在礼服上绣上百鸟朝凤图,可是,章堂仔细思索了一下,这朱太妃虽然是圣上的生母,但终究不是太后之名,这图怕是不合规矩,在与鲍似照一番商议后,最后还是绣上了孔雀开屏图。用的便是缂丝,当礼服完工时,那孔雀栩栩如生,耀眼万分。
与平日一般,一说到赵令珩,素问便缄口不言,她只是说:“我答应你的事定会做到,如今成了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一不久便能成。”
左右两难,内心煎熬的樊玄子一反往日果断洒脱的性子,犹豫起来。他没有立刻答复苏轼,而是缓缓说道:“苏大人,容老道仔细考虑考虑。你能谅解罢。”
这苏大人倒是自知自己在担心甚么,樊玄子露出赞许的目光,点了点头,也不晨练了,独自回了房。在房中来来回回不知到多少次的樊玄子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打算亲口问一问云儿,若是她坚持,自己便无道理阻拦。
章杰顿时清醒,她不是为他而来,而是为了鸾鸾。有了向信和苏轼的纵容,蔡云英有了与鸾鸾独处的时间。在押的章杰任凭鲍若兰此时暴跳如雷,也并不理会,他看着那二人的背影,不知她们说了些甚么。看着看着,他似乎看到了那是在蔡家的庄园里,三人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她们姑娘家藏,他来找。那时候的她们也如这般背着他说着悄悄话。不同的是,此时两人脸上全无愉悦,只剩悲伤。从背影就能看出的悲伤。
而在章堂的运送队刚出了杭州城的时候,在清河坊的某巷尽头的小院中,一人正跪在地上向堂上坐着的华服少年汇报:“主人,事情已办妥,虽然章堂谨慎没绣百鸟朝凤,但此番手脚定能让他在劫难逃。只是,宫中......”
作主。”
“你老实告诉我,赵令珩到底要做甚么?这事须得熟悉宫中人事有深谙权谋之道,好一个借刀杀人,老道自认看人有几分眼力,这绝不是你能想出的计谋,那定是他谋划的。可是何故?”樊玄子斜着眼,看着素问,一字一句问道。
苏轼点了点头,昂首挺胸:“道长,苏某明白,你尽管考虑或是考察。苏某既然开了这个口,便自信能活得很久,有时间等。”
不多久,鸾鸾回到了她原来的位置,而蔡云英也走出了人群。夕阳斜照,朱门高户,庭院深锁,受牵连的无辜仆人声泪俱下,在他们眼中残阳如血。
这日,提刑司崔大人带着圣旨至杭州都监向信处,按圣意协助知州捉拿两浙路转运使鲍似照、杭州司户章杰以及杭州商会会长章堂。原因是,章堂进贡的太妃礼服绣着的是一只有眼无珠的孔雀。鲍家显然是被章家牵连了。向信跪在地上高喊:“臣,接旨。”眼角却抖动着,心道:这,章家真有胆量做出这等荒唐事么?
可是云儿显然是愿意嫁的。他能以为她着想的名义去阻止这场姻缘吗?这样他又能对得起云儿对他如父般的敬重吗?
素问摇了摇头:“是章堂贪婪自己要接这差事的,我只是激了他一把。竞拍的那些把戏是道长的杰作罢。心软了些。”樊玄子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她究竟要做甚么?或者说赵令珩究竟要做甚么?
那一刻他心里祈祷:云儿,带鸾鸾走罢。
他写好书信送往幽篁楼,自己在桃庄等候。天都快黑了,终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转过身的樊玄子看见的却不是蔡云英,而是素问。这时他才知道,杭州城里出大事了。
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樊玄子脑中千头万绪,苏轼无疑是当代英杰,只是这老夫少妻,他的云儿真的会幸福么?这老头嗜酒如命,还能陪着云儿多少年月?若是不幸,百年后他还有何面目去见蔡熠。
看着她走来的章杰,心中欣喜万分,口中直呼:“云儿,云儿,你还是来了。”在他旁边的鲍若兰原本哭丧着的脸,立刻变得扭曲起来,她挣扎着,手脚都动不了,只能出口大骂:“章杰,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给我转过来,你转过来!”可他口中的人儿,越过他们二人,朝着另外的人走去。
那人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这个你不必多管,京中自有人运作。你回去应付几日,事发后按原计划消失。”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樊玄子在后面追问:“那还有三分之一呢?你好歹告诉我,还有哪些人,我才好安排啊。”当时,夜幕已经降临,桃庄中灯火阑珊,很快素问便不见踪影,只是风儿传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