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深抽了一口,悠悠的开
口道,「启生啊,你跟在我身边有多少年了?」
「至从义父和母亲收留我,已经十六年了。」
「好啊,好啊……转眼你已经长成了大小伙……」义父又深吸了一口,并且
站起了身子,拉长了音调道,「是时候告别了。」
「义父?」虽然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前做出这样的
决定,我不舍的道,「孩儿不想走,还继续陪着你,保护你……」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你已经长大,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可是义父义母的养育
之恩,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呢……」离开义父义母的事
情,我确实想过,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哎,别这么说,你是好孩子,在我身边,你也吃了不少苦,来再让我看看
……」义父说完就熄灭了烟头,接着撩开了我的上衣,指指这里又指指那里。
右肩膀上有一块枪伤留下的疤痕,那是1927年,义父遭人刺杀我替他档
子弹留下的。左手臂上有一块细长的疤痕,那是前年陪母亲去北平时替她挡刀留
下的刀疤……义父是时局中人,有过节的人自然不会少。如此种种,我身上其余
大大小小的伤留下的痕迹更不必细数。
义父顺着子弹留下的痕迹摸了摸我的右肩膀,能看出他眼中的关怀,可他是
军人出生,从不婆婆妈妈的,只见他握住拳头锤了锤我的肩膀,接着说了句,
「你小子呀就是命硬。」说完义父便转头示意老赵,将一个看样子像是收藏了许
久的东西拿来给我。
东西装在木制盒里,古朴的木色落了些灰尘在上面,义父示意我打开,我
抖落了积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碧绿的玉,圆形的玉被一条红绳子穿起来,看
起来像是谁家孩子带在身上的玉佩,保存的色泽明润质地完好。
一块玉虽然不可能很值钱,但看的出来它一定很珍贵,我略显疑惑的看着义
父,心中不明所以。
「这是你的东西,上面还刻着字,现在算是物归原主吧。」
在义父的注视下,我小心的拿出了这块玉,玉佩的正面刻有花纹和镂空的纹
理,正中央果然刻着一个鲜明的——「寧」字。我的脑袋仿佛突然被钉住了一样,
十六年了,已经过去十六年了,那些深沉的点滴记忆如同雪花片一样袭来,我颤
抖的将玉佩捏在手里,心中早已哽咽。
义父看着我的异常也不作多问,而是言而其他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你
走吗?」他一边问,但并不想听我回答,而是自问自答的道,「我现在失势了,
而且一把年纪自觉所剩时日也不多了,再把你留在身边是困着你。启云我送她去
留学,却把你留在身边打打杀杀,只是可惜到现在也没能为你留下点什么,你在
心里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义父待我不薄,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让你走,还有一个原因……你呀,虽然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可是你的心里
却沉的很深,你平时就不苟言笑,别人不知,可是为父知道啊,你心里一直藏着
事情,你不愿意说,但我知道你心里的事情对你一定很重要。」
知我者义父,我心中的事情逃不过他的眼睛,我动动嘴唇,心中默然还是没
有开口。
「是该告诉你当年的一些事情了……」
「我和佩蘅当时只是路过那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浑身是血,从
那么高的山上掉下来,我以为你死了,是佩蘅掐你的人中,你才喘回了气,从那
时候,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命硬……」义父不紧不慢的开始回忆起我的事情来。
张佩蘅是袁世凯的义女,段祺瑞原配过世的早,为了拉拢他也是为了联姻,
1910年袁世凯被闲赋在家的时候,将她许给了段祺瑞。1915年,袁世凯
称帝,段祺瑞劝说他不成反被解职,张佩蘅也是大义之人,二人遂回老家华阴探
亲躲避牵隔。
华阴地处西安市东南,其东临潼关,南接秦岭,是旧时弘农郡所在地,辖内
更有华山奇观,可谓是古来就很出名。张佩蘅原是晚清陕西巡抚之女,老家即为
华阴县人。
「当时你才这么高……」义父说着又比划了下,接着道,「可能只有六岁或
者七岁,不过具体多大恐怕只有你的生身父母才能说的清楚了……也多亏了你碰
到了现在的母亲,因为佩蘅不能生,所以就把你抱着收养了,要是当时换作别的
人,你可能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