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停撑着下巴,视线散漫地落在没有焦点的某处。
难得贴心地没有看她的笑话。
沈荔接过。
小声道了句谢,却也只是把纸巾团在掌心里,一脸怅然若失。
“沈荔。”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顾停微微蹙眉,拽着凳子往她的方向蹭了蹭,“发什么愣?”
“没事。”
沈荔收回视线,牵了牵唇角。
笑容和眉眼一同,淡得像是没有颜色。
“就是觉得,不会有人这么喜欢我。”
甘愿放手的成全也好。
始终如一的专情也罢。
这些珍贵的感情在沈荔的人生里都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奢侈品。
从来只有她为别人的份。
一句低喃,伴随着轻声的叹息。
若有似无地、降落在沈荔耳畔。
像把小锤,试探般敲打在她心上。
沈荔以为自己听错了。
懵了一瞬,讷讷道:“什么?”
本该是人声嘈杂的环境。
顷刻间如退chao般静了下来。
顾停垂着眼,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
他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没有?”
等他说完这句话,卡壳的声带再度恢复读盘。
人声鼎沸中。
顾停掀了掀眼皮,忽地说:“沈荔。抬头。”
沈荔下意识抬起眼。
视线中,似乎有什么迎面而来。
划过一道曲线后,稳稳落进她怀中。
那是一捧,淡黄色的木春菊。
沈荔路过花店时听过它的花语。
好像是。
冗长、而沉默的暗恋。
周遭默了一瞬。
一片寂静中,顾停看着她。
只看着她。
“恭喜你。”他笑:“接住幸福了。”
-
沈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新娘的手捧花。
隔着几米的距离,向然然遥遥看着她,抿唇笑了笑。
在来之前,沈荔预想好了无数种和向然然隔空较劲的场面。
唯独不曾想到,她们会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彼此的对面。
到了后半场,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西式婚礼,现场策划在花田中央的野餐区架了几座烤rou架。
人群乌泱泱也随之乌泱泱挪了过去。
向然然换下婚纱,套了件方便行动的小礼裙。
慢悠悠走到沈荔对面的位置坐下。
一般在这种时候。
女孩儿间有心事要互相倾诉,正常人都会选择回避。
但偏偏一边这位不是个正常人类。
顾停显然不认为她们是能到说悄悄话的关系。
坐在原来的位置,旁若无人地低头刷着手机。
“顾停。”向然然手臂撑在桌上,笑盈盈问:“你先出去待会儿呗?”
沈荔一噎。
好直白了当。
顾停没说话,掀了掀眼皮。
看的却是沈荔。
似乎在征求她的首肯。
沈荔试探着微微颔首。
果不其然,顾停收回视线,起身离开。
“……”
向然然冲着他高挑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气得直发笑:“你看他那眼神,好像我能吃了你一样。”
“可能,怕我们打起来。”
“……”
怕弄花口红,向然然拧开瓶水,从桌上翻出根还没拆封的纸吸管,小口喝着。
几秒后,一顿:“你不会,还没追上顾停呢?”
“……”
向然然细眉微皱,下了结论:“菜!”
“……”
沈荔抿了下唇,指尖来回拨弄挂在挎包上的锁扣,显得有些无措:“后来,我没再追过他了。”
向然然一怔。
沈荔没有明说。
但她们都明白——
后来。
是哪件事后以来。
-
事情已经过了很久,久到周围人的音容都已有些模糊。
但一别经年,沈荔却依旧清楚得记得。
那是一场很大的雪。
连续不断地降了几天几夜。
没过膝盖,积了厚厚一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