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想。”她迫不及待地猛摇头，“一点都不想，半点都不想！”
大概是看到她眼底的动摇，生怕自己触及她哪处敏感的神经，凌清远怔了怔，喑哑着压下声小心翼翼，溢出口的全是气音：“那你……想不想要我去美国……”
而他同样不耐烦。
他垂下眼睫，同时也按下了声量：“我只是说我再考虑考虑。”
“你问呀。”
“别哭，我在。”
凌清远默然了，再后来，小声又固执地，说：“……我才不是。”
没有人注意到，在那一刻，朝朝的轮廓扭曲了一霎。
阳台拉门和轨道交错的拖曳声。
闻言凌清远轻笑了声：“是爸爸妈妈的事？”小姑娘总算打算交代了吗？
“是……是我们来的原因……”朝朝抬起手敲了敲太阳穴：“可是我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忘记了，很重要的，真的很重要……”
小姑娘却紧皱着眉头，眼神游离像是在思考什么。
凌思南点点头，蹲下身，从背后轻轻抱住朝朝。
凌清远站直了身子，转身过来——客厅灯光已暗，阳台更分不到多少亮色，少年的短发在夜风里微微凌乱，高挑的身影逆着光，孤单映衬着身后的万家灯火。
夏夜，露台外吹来的风清爽拂面。
“我会去？”他挑眉，“我之前明明说……”
凌清远对带孩子没什么经验，但是对女孩哭的应对能力还是有的，毕竟姐姐在他面前也从来哭得不加掩饰，他张开手抱住朝朝，让她的小脑袋搁在自己肩头，悄声地哄——
耳边突地插入一声女孩的轻嗓：“他会去，今天就到这吧。”
被她气急败坏的模样震慑到，他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就只能，偷偷地，揽上她的腰，连带整个人揣进自己怀里。
就是……还不太习惯罢了。
再任她在肩头颤抖了许久，才吻着她耳朵低语。
凌清远问她：“怎么了？”
凌清远被这眼泪突袭得不知所措，赶忙抬手给她抹去泪珠——可他、他说错什么话了？寻思着刚才说的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黯。
“我才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自己。”他移开目光，“我只是权衡哪个是我更想要的。”
凌清远抬眸，以口型告诉她：想家。
“是，我知道了。”他从容应答，“邮件我还没回……差一份材料。”
凌清远仰着面容，温和地注视着眼前和自己眉目相似的小姑娘：“不用着急，慢慢来。”
顺便抱住了那个尚未成年，就学会了怎么去照顾人的大男孩。
不知什么时候凌思南已经走了过来，用眼神无声询问。
凌思南走上前，一只手拉了拉他T恤的衣领，抬眼：“嗯？”
“那就
这句话显然激怒了电话那头的人，另一端的语气转而怒不可遏。
“你怕什……”
“你先带朝朝玩一会儿吧，等菜做好了来，别添乱了。”
“马上就会见到爸爸了”“现在就带你去找爸爸”这样的话都不切实际。
少年烦躁地栽进沙发，缄默了好一会儿，才晃过神对朝朝招了招手。
凌思南的指尖捏了捏他的脸颊：“你会去。”
“什么？”
“你不应该为我做决定。”带着被人抛弃的愤懑，他似乎有一些恼了。
朝朝盯着他，又转头望向还在忙碌的凌思南一眼，慢慢地，眼眶里有泪花涌动。
凌清远讶然，侧过脸，对上凌思南的目光，也怔愣地看着姐姐从自己手中拿走电话挂断。
“凌清远。”她轻轻唤他的名字，“我很怕。”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她支开。
既然她之前认定自己是父亲，那么扮演好一个父亲，也许更能给小姑娘慰藉。
少年倚在栏杆边，懒懒散散地夹着手机，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凝着远方街市的光。
“爸爸……爸爸……”一直都很乖巧的小姑娘终于哽咽着难过，一个字一个字颤抖出声：“我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我就是很想你和妈妈，我真的很想……呜呜……”
那名字叫得很温柔，温柔得他有些恍惚，迟钝了几秒才意识到她在叙说自己的畏惧。
“你问问我，想不想要你去美国读书？”
停顿了许久，他专注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半晌低眉，唇边不着痕迹地绷直了线条：“这是我的问题，别什么都扯到她身上去。”
“你也不该为我留下来。”她站在他面前，迎着楼外吹来的风，柔软的微笑不动声色。
大手握住小手。
“我好像，记起来一些事情。”朝朝攥着小拳头站在他面前，费力的思考让她耳朵都憋得涨红：“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可到底是什么我又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