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脸狰狞,老者稍一犹豫,两个扶着他的皂衣男子已是大喊起来,“做麽?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敢杀人不成?”
行至城前一处岔路口,直行便是往临安方向,往右便是去建康的路,牧仲陵远远望去,隐约可见城门处黑压压的全是被堵在城门外的人,嘈杂一片,呼喊声不绝于耳,长叹一声,便一勒缰绳,往临安而去。
“问题就在于此,朝廷可能没有那么多粮食啊。如果流民潮很快结束,流民各自回乡,朝廷自然会开仓赈灾安抚,以免事态恶化,如果流民潮没有可能在短期内结束,数十万流民的日常所需将很快让朝廷不堪重负,朝廷也不可能把留给军队的储粮拿来赈灾,要知道流民没吃的都会变成暴民,军队要是断粮了那就是要造反了!”
此时夜色已经完全降下,官道上流民益少,宏伟的建康城慢慢被抛在身后,借着淡淡的月光,二人勉强能看清道路,马速也渐渐快了起来。
吕柔奴赶紧催马跟了上去。
可流民中总是有那么些猥琐奸猾之徒,趁机往她身上摸来,一次差点将她的包裹扯掉,一次则是径直摸到了她的小腿上揩油,吓得她魂飞魄散,还好牧仲陵紧紧护在她的身边,喝退歹人,这下吕柔奴再也不敢停留,银牙紧咬,粉脸含霜,影子一样贴着牧仲陵驱马前行。
前方官道上数十人围着数辆马车挤在一处,七八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努力将人群推开,一名豪横的中年男子骑着一匹枣色骏马,气势汹汹的挥舞着马鞭来回驱赶聚集的人群,口里不停大骂道:“小赤佬,滚开些,大爷的车马也敢打主意,看清楚些,这可是四海栈的车,你们惹得起吗?。”
越靠近建康城,路上流民越多,宽阔的官道竟然也拥塞起来,二人只得策马缓行,此时空气中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人群中不时传来斥骂、哭泣或者争吵声。
“你自己挡在官道上,怪得了谁?最后一次警告你啊,识相的赶快让开些,否则有你好看。”
话音一落,牧仲陵缰绳一抖,双腿一夹马腹,纵马而出。
不多时,建康雄伟的城池便若隐若现的出现于远方朦朦夜色中,好似一头巨型怪兽,横亘于一马平川的原野之上,其规模与险峻,比襄阳有过之而无不及,望之令人惊叹不已。
豪横男子怒极,脚下一催,胯下骏马猛的窜出,老者躲闪不及,被撞的直直倒在地上,两个扶他的男子好在反应得快,提前跳开,均是扯开了嗓子大吼起来,“杀人啦,四海栈杀人啦。”
刚刚走到一处河湾,前方赫然传来尖利的喧嚣以及斥骂声,牧仲陵抬手示意吕柔奴小心戒备,策马转过这片林木茂盛的河湾。
吕柔奴一边小心翼翼地策马徐行防止撞到人,一边打量着官道上惶惶不安的流民,俏脸上满是不忍,几次看到嚎啕大哭的小孩子或年老体弱者,她都忍不住想停下来安慰几句。
骑马的豪横男子在马上微微欠身,将手上的皮鞭直直的指着受伤老者,狞色威胁道。
“流民也不一定是红巾贼那种土匪水寇啊,只要有口饭吃,怎么会四处劫掠?” 吕柔奴有些不理解的反问道。
此时天色渐黑,官道上仍然有三三两两的马车牛车迤逦而行,俱都是满载包裹箱柜以及各色人等,家丁护院模样的人或骑马或步行,个个掩饰不住的仓皇紧张之色,显然俱是逃亡的富贵人家。除此之外,也间或能看到徒步往前的流民,或背或提着小小行囊,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不时扭头望着跃马而过的牧吕二人,偶尔几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吕柔奴婀娜的身子,隐隐闪着饿狼一般的狞色。
一个满头鲜血的老者踉踉跄跄的被两名皂衣男子扶到骑马中年人面前,大喊道:“四海栈又怎样?财大气粗就可以仗势欺人了?你们把老夫撞成这样,随我去见官。” 四周围观的流民纷纷吆喝起来,吵着要道歉赔钱。
吕柔奴还在似懂非懂的沉思,牧仲陵已是将她扶上马背,而后自己跃身而上,“现在我们管不了流民的事,而且此处官府早已上报朝廷,自然很快就有处置办法下来。我们赶紧走吧,今夜还要连夜赶路!”
流民瞬间骚动起来,一个声音大吼了一句,“打死这帮狗娘养的!” 顿时群情汹涌,数十人
和蒙古的威胁,朝廷为什么不大幅扩充禁军?正是因为朝廷储粮不够,养活不了更多的正规军队,所以才广募既不训练也不作战的厢兵和乡兵,维持治安,修路筑城,不耽误耕种,不消耗储粮,至于战斗力,便是根本没有考虑在内了。若是这些都是流民大多自带家财粮食逃亡便是国之大幸,若是时间一长,流民变成饥民就非常可怕了,几十万人的嘴每天要吃,又不能耕种自给,那就是无底洞啊,朝廷一个处置不当,求生的流民立刻就会成为暴民,四处劫掠。因此流民所到之处必定激起当地百姓的恐慌,一不小心又会制造出更大的流民潮。” 牧仲陵知道吕柔奴自小生在官宦之家里,相当于蜜罐里长大,难免有些天真,便耐心解释了一番。
出了采石矶驿,二人问清方向,一路策马飞奔往临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