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永生树
「财团法人佛教永生树禅修会」一排金字在阳光下发亮，上方是招牌标志：一个人在树藤中打坐。红毯两旁站着廉价戏服的天兵天将和宫女，领着众人高喊：「恭迎师佛随化自在，游戏四方！」北管乐团的唢呐锣鼓吹打起来，身穿黑西装的男子站立车门，手持民间宫庙护送神明出巡的华盖伞，伞上刺绣富丽堂皇，等在车门旁。从鲜艳的金红色车中走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穿山寨版的假西藏袈裟，旁边的黑衣人为他戴上巨大夸张的「佛冠」，扶着他走入大殿。
他是新上任的第二代师佛：勇树仁波切。
古斯塔按下影片暂停。「十年前白马山有一起焦屍案，两个男大生一死一活，在焦屍和幸存者身上都有致幻毒素，而那个幸存者後来创立了树王灵修会，现在改名叫永生树，上个月教主示寂，由弟子勇树上师继承教团。教主的身体据说入定了，室温下一个月都不腐化，所以未为死亡宣告，现在被当作rou身佛展示。」
「入定吗？这种非佛非道的怪物？」小陈觉得那顶巨大的佛帽有滑稽的喜感，他对藏传佛教稍有涉猎，西藏人看到这种混搭的袈裟绝对会哭笑不得。
「白马山这个关键字让我直觉这个教团有秘密，调阅他圆寂那天的路口监视器，一辆车从教团开向白马山，最後被拍到的影像在白马山加油站。监视器里，可以看到教主坐在车中。」
「所以现在永生树大楼的rou身佛是伪造的？但他为什麽要伪造自己的屍体？有没有人指控过这个永生树进行邪教活动？」
「邪教？你搞错重点了。传统宗教和邪教背後的心理是一模一样，看看所谓的圣经，处女生子和教主死後复活？我觉得也是挺邪门的。」古斯塔是高调的无神论者。中俄混血的他身材rou壮，挺着大肥肚，吊带西装裤和红白鲜艳领结。留了一圈短胡子，努力把蓬勃的毛发修到又短又乾净，像拿尺量的，毕竟大胡子总会吓坏无毛的台湾人。
「你觉得所有宗教本质上都是邪教？」小陈曾经自杀被救活，因此离开警队，人生最痛的那段日子，是靠佛法的力量度过的 ，他不完全接受搭档对宗教的态度。「我是说我们都是人，人是因为受伤、受苦，因为想骗自己才去找解药。当你的解药比较热门时，社会就不讨厌你，如果你的解药是相对冷门的，非我族类，就说你是邪教。其实，对於每一个私密的人生缺憾，他们在自我欺骗的效能没有什麽不同。」
古斯塔接着说，「我在意的是，十年前的木屋焦屍案，前几天失踪的国中生奕凯，永生树禅修会的rou身佛，看似不相干的事件，或许都指向白马山的一个传说。」
办公室外挂着「疑案侦」的牌子。这是只有两人的神秘单位，负责台湾各地不可解的疑案，不隶属於任何存在的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