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道裤缝已经深深地卡进了他的屁股，消失在两条大腿之间。就算猫着腰，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有一坨赘肉往下坠，反而是小腿鼓起来高高的，让布料顺着比目鱼肌的形状垂坠，再没有以前穿着老土运动服时的宽松感。
忽然手机一震，有消息进来。发信人：时髦奶爸。
他心头一惊，赶忙说：「去跟黑哥哥做热身了！」然後自己一个人拿起手机跑到了角落头，点开信息。那是几段语音，他不敢当着黑铁塔的面放外放，只能戳下手机屏幕之後，端在耳旁，传来时髦奶爸特有的沙哑声线：
「嗨，好久没见你俩了，你们还好吗？听说你们开了健身工作室，要祝你们开业大吉，生意兴隆咯！上次回去之後，我老婆很快就察觉什麽了。唉，菊花都成那样了，我那色情狂的老婆能够看不出来吗？」
「上次过後呢……我也弄清楚了自己究竟要的是什麽。像我这样上下有老小，还有一个老婆的，我当然不会告诉你是什麽啦！你就自己猜去吧，但还是要很感谢你们，毕竟让我看见一个新的世界。」
「唉，罗嗦了这麽多，我只想和你说我要搬家。你也别问我搬去哪里了，问了我也不告诉你的！和你道个别。5分钟以後车子就开了，我在家楼下。」
黑铁塔看他站角落，一边帮着小胖子压着腿，一边望着他欲言又止的窘态，释然地笑了，说：「去吧，没事。」
他点了点头，带上门离去。这几天一直下着雨，直到昨晚雨滴才止住，现在却阳光普照。他踩着跳过水坑，老院子的地面上早已是斑斑驳驳，直到他猛然抬起头来，时髦奶爸站在自家的车旁，长袖的毛衣和长袖的衬衣，袖管卷起来高高的，手臂上的体毛在逆着的光线中，散发出金黄色的光泽。时髦奶爸顶着一个油头，一如他俩初见时的模样，只不过这一次，他刮去了所有的络腮胡，露出一张光洁乾净的脸来。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不带毛的奶爸。
「嘿，你在家啊，我以为在外面，好给你一个遗憾，让你记住我一辈子呢。你的微信什麽乱七八糟的我都删了。」时髦奶爸当着他的面将手机插入裤兜，看这样子他若想问电话号码，也不可能了。
「喔……好吧，要搬去哪里？」
「不是说了，不会告诉你的嘛……看你那麽想知道，当然不在这座城啦，这辆车我也卖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不知道就好，哈哈哈！」时髦奶爸笑起来，仿若一个未曾有心事的小男孩，然後说：「既然这样，你就再抱我一下吧。」
「操，还想让哥神魂颠倒啊？还是你裤兜里又装了什麽好东西搜我的密码来着？」
「没有啦！我都要离开这里了，我还做什麽？不过……真的要谢谢你，也代我谢谢你那黑黑壮壮的教练。有机会你也要尝一尝他的滋味，嘿嘿……告你听，超级棒的！」
「我操，你这家伙才多久不见……」
「没变啊，之前我是闷骚，现在我还有什麽好闷的？」说完，时髦奶爸张开了双臂。此时的他高大结实，粗壮的手臂狠狠地搂过时髦奶爸，抱在胸膛里使劲拍了拍奶爸的後背。
「好啦，再见啦！」
「嗯，路上注意安全。」
「你白哥哥是有女朋友的，女朋友一发短信，就跑下去了！你个小孩子不要看了什麽网络文章，就想把我和他撮合成CP！」黑铁塔用手指点着胖小子的鼻头。
小家伙「哦」的一声，就继续埋头做起热身运动了。
六十一
「嘿嘿，这小子不错啊，原来跑个500米都喘得不行，现在居然给我拿了个体育满分回来！」手机振铃响了一声之後，黑铁塔拿起来看，屏幕的亮光将他的脸照得白白的，满是兴奋的笑容。
「那还不是因为你教得好啊！」他对黑铁塔说，黑铁塔站在屋子正中，那是立体投影仪，正播送的节目——这黑黑的教练所带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冠军，正接受着采访，说着师父的那些事情，其中就有那个饭店老板的儿子，现在也是硕果累累。黑铁塔的形象和影子持续闪回，那一片黝黑慢慢地在他面前扩大，向他走来，让他想起初见的那一天，他的鼻息吹在这两片大胸肌上，然後被反弹回来时的感觉，痒痒的。阴影越来越大，他不由得抬起头，凝视看着这一片黝黑的皮肤，感觉踏在了一片结实肥沃的黑土地上，有晒乾的麦子的香气，有明亮而不刺眼的阳光，还有从远处传来的沙沙声响。那是风吹来的声音。
当他觉得风起很大了，便想起身去关窗。却觉得怎麽也离不开沙发了，沙发里窝着一个大大的壮汉，被他从身後紧紧搂着。
「哈，你别闹，老骨头禁不起折腾啦！」他喃喃地说，但是那拽着他的力气就是不肯撤去。「唉，好吧，好吧！你力气那麽大，就依你了！」他不再起身去关窗，身体慢慢地、深深地入那一片无垠。
就像是黑铁塔那天晚上，在收到那个小胖子的捷报时，借着皎洁的月光将他，从身後搂在怀里一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