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记得她的美，到死都记得。
他似乎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
他看着她的侧脸，就这么仅仅看着，看到红着眼笑出了声，牙齿紧咬着都在颤，“你还敢这么叫我？”
他再次抬眼，看向她的时候，睫毛颤了颤，眼眶一寸一寸爬上血丝。
她这一刻的反应是真实的。
“你还敢这么叫我？！”
不敢去看那个每一天都极尽温柔体贴陪着她的人，那个明明满是冷感，却为她灼热起来的他，此刻要被她伤害到何种地步。
这些肮脏的痕迹不止会刺伤他，更把她的自尊狠狠践踏在地上，让她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他连名带姓叫她，不知道到底是在问什么。
他在镜子里反剪她的双手，逼得她不能动弹，“你看看自己，这一身别的男人留下的……”
柏彦忽然一把甩开她的手，笑声听起来凄楚又突兀——
她还在哭，楚楚可怜的模样，慌张地去握他的手，是真心怕失去他的样子，“老公，我……”
他直接将她领口的衣服撕开了。
从不可置信，到盛怒，再到不知要如何面对。
会丑，会变得不像孔翎。
柏彦像听不懂她在说的话一样。
可他薄唇在颤抖，却也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偏偏还要问。
出轨后被抓包的反应，她演得很好，很逼真。
他声音压抑到了极点，似乎还在茫然地争取最后一丝希望，“你不是答应过我吗？答应我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
孔翎听见柏彦的呼吸声渐渐粗重了起来，不是因为情欲，而是盛怒。
“嗤”。
她不敢去看他。
“这是……什么？”
说什么新闻上一条条情深的故事，男友对重病女友不离不弃，病床上举办婚礼，然后再放一张女孩子头发全秃，神情憔悴，戴着氧气面罩的照片，这就足够感人吗？
她看着他，答案呼之欲出，两人心知肚明。
姑娘们为了今天的一件小事另一半没能悉心安慰、挥挥手就替她们解决掉而发脾气，却不知道，你爱的人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你要承认他的无力和命运的无常。
孔翎躺在那里，看着浑身气场霎时冰冻的柏彦，不安地扭了扭腰，满眼都是闪躲。
话音未落，她眼睁睁看着他将手撑在沙发上，瞳孔紧盯她的肩头，剧烈震颤了一瞬。
如此卖力的表演换来他一把将她的肩膀按住，然后另一手用力——
柏彦垂眸看了一眼，笑着想去吻她的侧颈，孔翎手上用力，推拒了一瞬，“干嘛呀……我饿了，想吃饭呢，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然后一手狠狠在她娇嫩皮肤上的吻痕搓了搓，青紫色的周边也开始泛红。
再多贪恋，她怕她放不了手了。
这长脸，这个人，和他给过她所有的好，她留下了。
那双眼盯着她的肩颈看了很久，然后缓缓抬眸，看向她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写满了错愕。
能是什么呢。
“为什么，孔翎？”
剩下那些最煎熬的，放他走吧，他不欠她的，没必要给他看那些最痛苦丑陋的东西。
她不想被他看见。
李夫人之所以香消玉殒后还能让汉武帝爱着，爱到棺材里，归西的那一刻想起她都满是遗憾，就是因为在病榻上也一个人熬住了最痛苦的折磨，至死不肯见他一面。
孔翎睁开眼，勾着他的脖子，在沙发上微微挪动了一下肩膀。
她脸上做出惊慌的表情，笑着打圆场想要推开他，“怎么了，你累了吗？要不我去做……”
爱情该是美好的，很多事情，停在美好里，足够了。
她说不出来，只能拽着他的衣袖，一双眼睛盛满泪水，声泪俱下地求饶，“老公……对不起，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
没有什么人该为另一个人深刻或浅薄的不幸命运买单，父母尚且不必，更遑论萍水相逢，仅凭“爱”做纽带维系到一起的两个人。
她想起身，却被他一手再次大力推回沙发上。
孔翎尖叫一声，慌忙地抱臂去遮挡满身的吻痕。
许久后，他看着半空中的指尖问，“你为什么不能说，‘你误会了’，或者‘这是假的’——为什么不能说这些话给我听？”
随着希望渺茫但却还是要进行的治疗，她会变得越来越憔悴。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般痛楚的模样。
衣领就变得诱惑而松散。
她不要让他跟她承受那些东西，这双深邃的眼睛，不该印下她任何丑的时刻。
他捻了捻自己的指尖，不可置信地再三确认。
他拉着她，大力把她拉起来，强迫她站到镜子前，看衣衫不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