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只觉得心里一跳,他低下头,不敢再看阵内的身体。那种虽然只是静静坐在椅子上却已拥有无穷张力,似乎散发着熏人热气的身体。尊只希望自己的脸不要变得太红。阵内和市野再商量的事情他就没有注意听了。直到门突然被推开,而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喂,你们在这里一个个争责任是没什么用处啦,我是不知道你们想谈什么,但无论是想救艾斯,或者是别人——都要赶快行动起来啊。”看不得他们两个人坐得那么近,尊插口。市野树望了他一眼,微笑道,“阵内,是你的助手?”阵内点头,给了尊一个“闭嘴”的眼神,尊嘟起嘴,乖乖闭嘴。他本不想那么听话,可是阵内刚才的眼神,不象是他的老板,而是他主人的身份。呃,如果是老板的话,偶尔顶顶嘴也没什么啦。但他可不想惹他主人生气,尤其是最近阵内明显压力已经很大的时候。
德一听见那声音,只害怕是幻觉,但抬起头,眼前一头亮丽金发的人,果然是蓝。市野也站起来,一脸意外的表情。
都并不知道原因,阵内却是知道,当时在争执的两派中,都有市野重要的人,而市野在处理一般事务时虽然很有决断,那时却无法在两派中取舍,而一直试图保持中立和折中的态度,最后的大分裂虽不能说完全是因此而起,因两方的争执与彼此的不满已经年久日深,但若当时会长的态度更为鲜明,也许损失不至于象那样沉重。
“阵内,你知道他说的也有一定道理的。你知道我也知道,无论遇到怎样的对待,那些人都不会去找警察帮助——比起那些虐待他们的人,他们对警察还要来得更怕些。而许多人就是吃准了这点。他们知道,他们虐待的人就算怎样也不敢去告他,尤其是其中一些男妓,本身就有不良记录,就算真的告上了法庭,无论如何也还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虐待者更占上风。更何况许多警察听见同性恋三个字已经很是不屑,更不要说是BDSM的同性恋了……”
尊大点其头,一脸得胜的模样望向阵内,心里想着别看市野那模样,有些道理倒也还明白。阵内瞧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怎么了?大家都这个表情。不欢迎吗?”蓝开着玩笑一下躺倒在沙发上,摊开四肢,“啊,果然还是这里最好。”
他不是没受到诱惑,而是在诱惑面前煞住了车。
“所以如果有人需要说抱歉,那应该是我。阵内,这两年来我不但推掉了主席的职位,甚至连会里的事务都不再参与。而在同时……”
“市野大哥!你果然回来了,他们居然还不让我进来……”
然而阵内并不会因此而对市野的评价降低。在市野的任内,大力推动BDSM实行者的出柜运动,许多同性恋者在坦承自己的性向之后,再度公开自己对于性虐待/ 被虐待方面上的喜好。在此之前,公众眼中的BDSM行为与其实行者,几乎确定地与变态者划上了等号。是在市野的努力之下,这件事情才逐渐以更接近真实的面貌出现在公众之前。
“市野,你就不用鼓励那家伙了。确实,把法律掌握在自己手里,这话说起来是很诱惑。可是,如果那样,那么我们和那些自认自己有权利伤害别人的家伙,又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在他们眼里,BDSM不是游戏,不是双方同意下的行为,不是以取得快感为目的。他们的目标就是伤害,游戏成为权利的显耀,而他们那些人是永远不会懂得,真正的权利,是拥有着权利,却不去使用——克制在一定的规则界限内使用。”阵内深叹了一口气,眼神便得有点冷漠。尊怔怔地看着他,他知道阵内的叹息,并非因为不受他提议的诱惑。正巧相反,阵内可能也在内心中无数次考虑过将事情一手承担起来,私下用自己的方法解决掉医生或者伊安。而按照阵内现在对于委员会的控制,他确实是能够取得一致同意,让委员会将全权处理此事的权利交给他的。
“蓝?”
市野停住了口。他的身份确实比较微妙,而两年前,在以“自由”为口号的激进派和以“安全/ 双方同意”为准则的一派中,他无法决断。双方的言辞似乎都有自己的道理。然而这两年的发展,当他看到许多以“自由意愿”为借口下所发生的事情,他明白自己终于要做出之前未能做出的选择了。
“可是,那天,我是说……”德呐呐开口,蓝则微欠起身,先把他拉过去,在嘴上坚实地吻了一下,发出怀念的声音,过了许久才将他放开,德还没有反应过来。蓝笑了起来。
市野开始与阵内说一些尊不了解的名词,尊觉得百无聊赖,眼珠子四处乱转,见到墙上挂着的照片,就跳起身来。其中一张似乎是学校毕业的留影,他意外地在年轻些的市野身边,看到德的身影。他眨了眨眼睛,回身正想说话,却听见市野摇了摇头说,“不可能的,这个计划在委员会那面就无法通过。”尊插嘴说,“所以我就说嘛,那种委员会根本就什么用也没有,讨论一堆浪费时间,什么事情也定不下来,最后还不是该做的事情还要我们自己去做。象这回,如果早把医生那个混蛋做掉不就没事了……”阵内皱眉道,“胡说。”市野却似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