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了惊,路上又失去了几个年幼便在一起的玩伴,更是发现自己身边的玩伴都有一番高强武艺,连连惊吓之下,他也不愿意多问,只是将指甲缝里陷了泥的手掌在衣服上紧张地蹭了蹭,然后敲了敲门,在门口小厮把信物拿走后,双腿发软地靠在朱红的大门上。
“小、小叔,可不可以放开小兰他们啊,我知道他们刚才不太礼貌,我给您道歉可以吗?”
进到院子里后,姬淮便把他交给了管事的。管事的给他们分配了房屋,离姬淮的主室挺远,也挺清净,但藏茭再满意不过了。
怪了。哪里来的胆子。
那大门倏尔推开,把藏茭吓了一跳,他慌里慌张退后几步,目光对上一双寒凉狠戾的眸。
藏茭在偌大院子里碰到姬淮的次数不多,他消息闭塞,也不知道京城那些皇兄皇弟闹得如何了,只当自己处在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和侍从他们研究了一些糕点,每每有新鲜地总往姬淮那里送,表达感激。
他完全想不到自己在姬淮眼里的形象也是一只猫咪,完全没有生存力的脏小猫。他只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大概脏兮兮的不是很好看,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地在笑。
藏茭意志消沉了几天,但后来研究了新品还是往那边送,只是也不便“贿赂”姬淮
他美美地洗了个澡,把结了扣的头发仔仔细细梳好,穿上了素白的衣服——自从阿娘死后,他便一直穿着一些素衣为阿娘祈福了。
“皇后娘娘的救命之恩便用在你这么不成器的晚辈上。”
久而久之,藏茭觉得侍卫辛苦,每回送的时候也开始给侍卫带些尝尝。但不知为何,送了两三次后,那侍卫总是会红了脸,眼神躲闪不敢看他。
那人明明生了一双桃花眼,但目不含情,像是利刃一般锋利,面容俊秀,气质却不似儒生,而像是厮杀后群狼的领袖。
软软的。毫无抵抗力。脏乎乎的小猫。
又在用那种目光看他了。
因为牵着他的衣袖,所以带出一点微微抻住的力道,然后蜻蜓点水般很快消失了。
在到小叔府上的时候,跟随他的仆从已经从五人消减到了三人。他们都满面污泥,风尘仆仆,像是前来要饭的乞丐,藏茭被护得紧,但也不比他们好多少。
有时还会劝他:“四皇子,何必要劳烦您亲手送来,遣人送来就好了,更何况王爷哪一次不是赏赐给了别人,一次都没吃……”
明明小脸脏兮兮的,却还是畏畏缩缩地靠过来,想要和他靠近一点。
藏茭咽了口唾沫,有些羞赧地低下头,觉得自己真是太狼狈了,站在小叔面前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谢谢小叔。”
姬淮重新将视线投向藏茭。
周围的侍从虽然已经很疲惫,但听到这句话还是警惕地抬眼提起刀剑对向姬淮。
第二天,那本书稳稳地放在旁边的桌几上,烛火也烧没了芯儿。
像是流浪的小猫呜咪呜咪自己叼着挂牌找到了主人。
“四皇子倒是养了一群忠心的好狗,罢了,反正她也去世了,安平王府不是不能护你这个小东西,不过多出一张嘴多吃一口饭的事。”
藏茭莫名感觉这位陌生的皇叔像是一只讨赏的大猫,并不说话,就是这么默默地看着你,看到你心里发毛。
姬淮轻轻笑了一声,一群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的黑衣人就极快地卸了藏茭侍卫的武器,把他们压在了地上。
藏茭不知姬淮吃了没有,但他还是怀着一腔谢意往那边送,很多次都是进院前就被截下了,被看院的侍卫送了进去。
姬淮停下了脚步,看着藏茭有些局促不安地松开了他的袖子,在看到他神色没变后又试探着牵上了。
啊。
藏茭给他做了个揖,乱乱的头发勾过还算干净的耳廓,透露出白生生的脖颈。
在枕上软枕后他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为了静心,他下了床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本金刚经来看,看着看着,疲倦便袭上了他的心头,藏茭耐不住眼皮打架,没有吹灭灯就盖着书睡着了。
幼猫似的,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澄澈目光,带着恐惧和依赖,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
刚要呵斥他松手,便近距离对上一双乌黑乌黑的眼。那眼里有藏不住的恐惧、还有与之截然相反的依赖。
姬淮垂下睫毛,在藏茭逐渐忐忑不安时吐出一个字:“收。”
他转身示意藏茭跟他进府,耳力很好的听见有些局促不安的脚步声,还有不安分、轻轻勾上他的衣袖的力道。
那些黑衣人便松开手,很快消失不见了,小兰他们从地上爬起来,离他们一两米远跟着。
虽然是陈述的语气,但藏茭却感受到了他话语里浓浓的轻视和不理解。
姬淮看了他两眼,声音淡淡:
高贵得让人不敢接近。
一身华贵的蟒袍,连袍边的刺绣都是用金线细细缝制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