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候,店里已经有客人了。廖韦银走到门口儿与收银台的厉年对视,厉年打算出去送送。
她曾经告诉过厉年,她不怪爸妈,没学上,没钱花,没爹疼,没娘爱,通通不怪。
“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回一见钟情了,我在这人间没啥念想,自己过得好就行了。我跟他在一起快乐,他也能为了我舍弃东西,知足了。”
厉年伸手摸摸她的头,嘴型描绘着,没事儿。
“后会有期。”
小脸儿皱着,叫他哥,带着颤抖与依赖。
四个字的冲击力竟能有这么大,厉和风就站在他的面前,被击中心神,支撑的气流被打散,泄了气软趴趴的滑了下来。
他掏出手机,给厉筱俐发了条消息,告诉她别出来了,他去家里聊。
厉和风笑着搓手,不知所措的撩头发,声音带着惊喜叫他,儿子。
厉和风支撑着站着,双手胡乱挥着,咒骂着:“你们要我死?要我死?才见了几天就这么亲?别忘了,没有我就没有你们!”
于是看到这幅景象的他面无表情,甚至想笑场。
廖韦银的后背就像一个时代,带着坚韧将从前的思想给打破。她生来坚强,独特,走着的印子无一不在呐喊着:“这是属于我的时代,我的灵魂的存在,我的生命的自由,我的,无坚不摧。”
还有另一道哭声,掺杂着响起。
果不其然,廖韦银抬头泛着泪花,将杯中水一饮而尽,重重的放下。
她说好,甩甩头发继续畅快的喝东西。
有些人的存在,就是这么有能量。
他不想,小姑娘受伤。
厉年也不懂自己的突然变化,是如何促进的。
厉年拍拍她的肩,“信你自己,坚定点儿。”
门开了,他看到了厉和风。
厉年想。
她伸出手摇了摇,“别矫情了,走了。我俩,私奔结婚去了。”
厉年就这样看着她,看身后来往的影子,带起的微尘散在她身后,就像一圈光,望不见,摸不着,在心里扎根的一种信仰。
突然站起身,拿着桌子上的果盘儿拍向厉年,“老子是你爹!狗杂种,给你态度好真他娘以为老子好欺负!”
厉年看不上他,除了一个所谓的称谓外,再无感情。
扩大的空间似是只有两个人,厉和风依然站在门口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掺着老成,想起她的家庭构造,也心下了然。生长在一个封建思想的家庭,将女孩子早早断绝上学的权利,但好在她生的乐观,该过的也都过了。
自己与他极相似,尤其是带着光亮的眼睛,所以厉年习惯了将狠厉装载,几乎不笑。
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
厉年没有理他,侧过身进了屋里。
小姑娘点点头将他扯了下来,自个儿东跑西跑的给厉年搜罗一大堆吃的。
厉年了解她,从不亏待自己,她认定的事估计也就一辈子了。
像被拉坏的皮箱,传入耳中惹人头疼。
他抬起手,松了一口气,厉筱俐冲出来的不是时间,差点儿被伤到。幸亏他反应快,挡下了。
小姑娘在他怀里哭了个痛快。
难忍开口,带着厌恶,“偷拍犯法,曾经的教育局党委书记就这么迫不及待进局子?”
厉年望着她的背影恍惚,直至消失不见,也没有空虚感。
他不可控制的闭上眼睛,停止回想。
后会,有期。
他站着,居高临下的看一具空架子,遗下的是透着白的往昔,母亲的二十多年就藏在这个男人身后。
未来,再见。
厉年摇摇头,按住伤口。
他稳稳视线,站了起来,走到所谓的父亲身边将他搀到沙发上。
厉年没有反抗,保留着对他的尊重,任由他将自己的脖子拍出伤痕,果盘儿的金丝边划烂皮肤,渗着血。
于是推开巧克力店的门,打开车门,打开那扇曾经不愿意敲响的门。
他想给二十三年前的母亲打个电话,告诉她:“你男人真拉。”
他疯了,是疯了吧?
看向刚刚冲出来替他挡下的厉筱俐,噙着泪吼:“别打我哥!”
头发凌乱,
厉和风最不堪的地方就在此,他不承认自己的失败,嚷着让厉年闭嘴。
他应该,主动去开门。
怪的只是,自己曾经的软弱与渴望。
大概是,廖韦银的适时出现,给了他一扇门。
如今放下了,也就重生了。
厉筱俐坐在沙发上忐忑的望着手机,听见声音立马站起来。
厉年叹了口气,对上他的眼神,直接开口:“你偷拍我。”
手机铃声拉回了他的思绪,廖韦银发来一条短信。
他按住小姑娘的头,一遍一遍说着:“哥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