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将她放在救护车的床上,转身就要去找护士。不等她挪动一步,苏贞就攥住了她的衣摆。
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完全是未知数。
“没事的...没事儿啊...”常欢打横抱起怀里哆哆嗦嗦,嘴唇发青的人,用力将她举到头顶以上,紧咬着牙关出了水,找到了远处的救护车。
常欢对着刚刚的地方,又砸了两下,车窗还是安然无恙。
然后自那次再过了一个星期,她就和常欢分手了。
——请来救我。
“咚咚”一下,两下。
苏贞承认,她一开口就后悔了。先不说感情问题,她的这句话本身就很没有礼貌。
苏贞也只好默认,常欢的抓拍自然、清晰,真情流露。除了几张露点过多的,像这样充满模模糊糊情色色彩的照片还有许多张,都被常欢洗了出来。
“别...走。”
“对不起。”苏贞微微低下了头,小声咕哝了一句。
不知道是第多少下,常欢能感觉到改锥的末端被插进了玻璃里。她用手在水中一摸,察觉到了玻璃已经花了。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僵局。很自然的,常欢站起身,“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她,交代了一些注意事
“害,说什么对不起!你知道,昨晚上我刚——”
忽然,一张照片不知道从哪里被水漫了上来,漂到苏贞面前。她伸手轻轻捏起一看,正是她前不久怎么也找不到的那张照片。
的暴雨未曾停歇,苏贞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来,来不及多想了,积水已经涨到了自己腰际。她把自己的定位,通过微信发给了常欢。
“傻女人!”常欢浑身湿透,咬着牙关,她蹚了一路的水,终于找到了苏贞的车。
“苏贞,躲开啊!”
“你这是?”
水已经没过了玻璃。常欢仰着头,抹了一把脸。在看不清的情况下,大约亩地对着刚刚的地方狠狠地砸了两下。她的手掌已经被粗糙生锈的改锥表面磨破皮,变得血肉模糊。
苏贞闭着眼,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并没有听见窗外常欢歇斯底里的喊声。求生的本能让她的头死死顶着车顶。“咚”的一声,常欢对着侧窗的一角,抡起改锥。
苏贞睁开眼的时候,望着天花板愣了会儿神。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活着的真实性。直到旁边医疗机器的滴滴答答声,才将她拉回了现实。
苏贞小心翼翼地抹了抹照片上的水,将它塞进上衣的口袋里。忽然,苏贞自嘲地笑笑,将照片紧紧攥在手心。
苏贞猛然间睁眼,看见了窗外奋力砸着玻璃的人。
“谢谢。”苏贞的脸上还是有些苍白。她无力地笑笑,眼睛瞥了一眼常欢的左胳膊。
“醒了啊?”常欢坐在病床边,左胳膊打了石膏正在看电视。她抬头看着脸色苍白的苏贞,笑了笑。
常欢吼了一声,也不管她能不能听见。她咬着牙,用胳膊肘顶开了侧窗的玻璃,毫不在意地徒手在水中摸索,将窗户上的玻璃碴扫清。手伸进车里,找到苏贞,将她抱了出来。
常欢回握住她的手,抹了一把眼泪。
然后释怀似的,苏贞扔了手机,无力地瘫在座椅上。对于这种紧急的事情,本性使然加上后天的经历磨练,苏贞总是有一种变态般的冷静。但是这次,与其说是冷静,不如说是求生欲望的丧失。
她将手机举到头顶,点开屏幕,常欢还是没有回她。苏贞凄然一笑,索性扔了手机,起了水花。她已经做好了肺部积水而死,或者是窒息而死的准备。
水已经漫到胸口了。连苏贞自己都惊异,这也太快了。车里的她想象不到外面的雨下的是怎样的大。
那是常欢的生日,苏贞送了一台相机给她。一次车震过后,常欢不顾她苍白的反对,非要拍几张私房照。
“谢谢你送我到这里,回去吧。”
苏贞知道会怎么样。等到水漫到她的鼻子以上,她就会在这狭窄而密闭的空间里憋住气。而只要她的呼吸本能迫使她猛然呼吸,大量的水就会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鼻腔里,逼迫她剧烈咳嗽。
然后等她稍微缓解过来一点,抑或是还没有缓解,水就已经将她的车淹没了。或许明早就有人发现,这里有一个可怜的女人,死前在苦苦挣扎。
照片上的她和常欢裸着肩膀,她在侧着脸撩着头发,只是从侧脸就能看到她表情之冷淡;常欢在她身后环着她的脖颈,笑得像山野的花一样灿烂。
“老天爷,我操啊!”
“昨晚蹭的,磕破点了皮。我说不要打石膏,医生偏说要。”常欢满不在乎地扬起脸,仿佛恨不得现在就能敲开石膏似的。
“好。”
她去年偷偷开苏贞的车,不小心在她车侧的顶部刮擦了一个凹陷,怕苏贞生气就没有告诉她,苏贞也一直没有发现。水已经没到常欢的胸口,快要将那些轿车淹没,也看不清楚车牌号。常欢就这样一路摸着车顶过来,找到了苏贞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