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沉寂许久的天皇终于痛苦地出声,“太子……再如何也是我们的孩子,你何苦……”
婉儿还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害怕,害怕到连死罪也不顾了,私自离宫,从天后眼皮子底下混出去,没有去宣政殿伴驾,而是避过来抓赵道生的程务挺,加快脚步跑进李贤的寝殿。
站在前列的紫袍大臣领命而去,沉寂的大殿中正酝酿着腥风血雨。天后面色阴沉地扫视阶下大臣和侍奉的奴婢,人到得齐,却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回禀天皇天后,臣常年奉旨,防戍东宫外区。太子两个月前便称病,实则居于深宫,暗会宗室将领,意图不轨,其中就有苏州刺史曹王李明和沂州刺史蒋王李炜。微臣多次见人可疑,直至前天后念太子病笃不朝,着婉才人前往探视,命微臣小心护送,微臣过东宫马厩时便觉有甲兵之气,后奉天后谕详查之,果有兵器擅入。天皇天后若不信,现即可遣大臣随微臣共赴东宫查验。”
“明……明大夫……死……死了?”赵道生瞪大了眼难以置信,他再笨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有人要害太子,从明崇俨这里下手了!
群臣中听到天皇打断天后的话,还怀揣有一丝希望的那些人,此刻是完全绝望了。天皇已经在考虑对太子的处理问题,可见明崇俨的重要性,亦可见天皇已经铁定了太子就是幕后黑手。而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的群臣,在看到天后步履坚定地缓缓朝天皇走过去时,明白了这件事闹的程度,还远远不够。
在赵道生来之前,群臣便已经清晰地了解明崇俨之死的原委了,因而无论他怎么辩解,都没有人站出来支持。天后扫视一眼群臣,一副大义灭亲的坚定模样:“明崇俨是治好天皇风痹症的首功,天皇对其礼遇有加,医道之事,不时亲传。太子谋害明崇俨,就是借此谋害天皇!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然而这辩解实在是无力,群臣都面若冰霜,开始为自己的下一步做打算了。没有人想卷入这场天后与太子的争权中,毕竟天后似乎已经铁了心要在今天结束这场持久战。更因为,连天皇也不发话,似乎已经在开始惋惜自己的第二个儿子了。
“婉儿……”贤回过神来,意外地看到婉儿,忙拉住她,“婉儿,你告诉我,这
☆、第二十二章
赵道生突然被捕,无疑打乱了贤的所有计划,他曾想过和他一起密谋的曹王和蒋王可能走漏风声,却没想到,天皇竟然亲自下旨要带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户奴。
于是当婉儿匆忙跑进殿时,贤还呆呆地站在门口,脸上毫无生气,连看到她也没一点反应。婉儿急匆匆地过去,很少这么着急:“太子殿下,您快走吧!”
尽管贤并不避忌这龙阳之好,天皇多少也有所耳闻,可既然如此,查问查到赵道生头上,无疑就是查到贤的头上,这已不仅仅是送来几本《少阳正范》和《孝子传》的敲打,而是明晃晃的兴师问罪!
“诬陷!这绝对是诬陷!”好像铁证如山百口莫辩,赵道生无力地喊着,“太子是清白的!从道观回来到刚才,奴一直都跟太子在一起,太子没有授意过任何人去道观送请柬!”
“天皇总是仁爱,才被亲情蒙蔽了双眼,明崇俨的事只是其一,太子还背着天皇做了些什么,天皇不想知道么?”
这一次,因为太子有吩咐,没有人拦她。
多年的暗斗,如今正是要挑明的时候!
“桓将军,你说说。”天后还看着天皇,话音刚落,只见群臣中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将军,面朝上面毕恭毕敬地跪下,说出来的话,震动朝堂。
婉儿不见了。
大事!如今可称的大事,只有天后与太子之间的斗争。
婉儿是在天后刚离开去宣政殿的时候,匆匆忙忙跑到东宫的。在天后的面前听说明崇俨死了,回想起那日在道观中被撵出来的三个皇子,心里的疑虑越发清晰,又见天后让知会天皇,要群臣在宣政殿议事,这么大的阵仗,只怕是要出大事了。
赵道生越说越心虚,只听上面天后已经低低地笑起来了,回头看看李治扶着额一言不发,又转身接着问:“那我问你,明崇俨之死,你可知情?”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天后冷笑着,“道观里的看门人说,他们收到了东宫的请柬,明崇俨是因为要去东宫,才在路上被截杀的。”
天皇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来,多年前兄长李承乾的叛乱还近在眼前,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也会走上这条路。微闭了闭眼,颤抖的手指了好久,才在群臣中定住,叹息一声:“裴炎,你去吧。”
天后什么都知道了吧?故意钓他到这个时候,在希望即将燃起之前扑为绝望,先下手为强,新仇旧恨一起算,要把他这个太子撸下去!
可是冤煞太子了!太子近来大病一场,安心在东宫养病,并无一丝一毫逾矩之事,又何谈谋逆之心呢?”
天皇惊愕地抬头,身为父亲,他是想保住这个儿子,但身为天子,他也不会容许有人觊觎帝位,即使是他的儿子、大唐的储君,也绝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