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人声瞬间如潮水般灌入了他的耳膜,距离他仅仅五六步远的一个火塘边,围了七八个额头上点着火焰的汉子,正大声的说笑。火塘周围摆放着红薯、土豆、年糕等物。尽管不见半点油星,依然浓香扑鼻。
“马骇舆则君子不安舆,庶人骇政则君子不安位。”杨景澄环视一圈,“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①”
似他这等仗着家世与伶俐爬上来的武将,自
但宁江府并没有等到赤焰军,而是又迎来了个报信人。
几天的深思熟路后,杨景澄彻底明悟——打仗,打的是后勤。
得民心者得天下,杨景澄不能明明白白的把此话的真谛说出来,心里却已想的清楚明白。民心之所以可怖,正因民心所向,便后勤无敌。提供衣食武器兵马在其次,万一打了败仗,他们还能联手帮忙藏匿行迹。要知道他们大晋朝那位开国的祖宗,数次被人追杀,陷入绝境,全赖左近百姓掩护,方逃出生天。
蔡仪气的双眼血红,自打章士阁上任以来,他处处退让,给足了章首辅面子。那小崽子却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搞他!蔡仪都想不明白了,自己上辈子是杀了姓章的没抽刀咋地?这辈子非把自己往死里坑?老子招你惹你了啊!
“我读书不多,这几句却是牢牢记在心里。舟水本一体,强行分开,自是舟覆水混,谁都落不着好。而今外敌当前,正是把官民将兵拧成一股绳的时候。我们帮彭知府维持城内外的秩序,百姓们腾出空儿来同我们学一学基础的兵法。待到甚赤焰军、紫焰军打过来时,我们顾不上的地方,自有百姓描补。我有守土之责,百姓亦想保卫家园。”
蔡仪满腹的尴尬与委屈全化作了熊熊怒火,直朝章士阁狂奔而去。原本他带兵出门只是做个样子,目的也是无甚危险的宁江府。却不料硬是被章家的狗腿子程荣逼来了徽州府,落了个如此狼狈的境地!
“我看历来的记载,征兵即强抢男丁,谓之扫地为兵。”杨景澄严肃的道,“可诸位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这般分不清楚左右,看不懂旗帜的兵有何用?送去战场上,三两下叫人打死了,既耗不死对方的有生力量,又害的自家后头没了壮劳力,收税都收不上来,简直纯亏!”
“我不想龟缩在城中,跟赤焰军比耐心。”杨景澄正色道,“我来宁江,风雨无阻练兵一年,不是叫人围着当孙子的!除非赤焰军刚过来,便叫马师父的骑兵冲的溃不成军。否则一旦打起来,后勤就成了关键。后勤归根结底由谁来提供,望你们想清楚。”
“我们的人被冲散了,蔡大人被赤焰军抓走了!”
马桓不敢违逆杨景澄,老老实实的找彭弘毅去了。如此过了五六日,宁江府内外坚壁清野,城内百姓摩拳擦掌,只等着赤焰军来送死。
章士阁我槽你家十八代祖宗!
第290章 俘虏 徽州城外,夜幕低垂。蔡仪……
马桓被杨景澄训了个灰头土脸,再不敢吱声。杨景澄知道时下做军官的,绝无史上岳武穆般的心胸与气魄,能钻营兵法盼着打胜仗已是不易,不可强求。唯有仗着身份,强行下令。
,现不是讲妇人之仁的时候。赤焰军不知何时杀来,我们须得加紧练兵,尽快将赤焰军打散,城内外才好接着生产。如今分神管城中治安,待赤焰军杀来,又当如何?”
蔡仪的脑子嗡嗡作响,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一行人到底遭遇了什么。他的记忆停留在军队被冲散时,只记得倏地后脑上一疼,醒来就挂在木架子上了。
强行定了定神,他才发现除了同僚尉迟唐之外,身边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与数不清的火塘。蔡仪眼皮猛的一跳,莫非他落入了赤焰军的营地里!?
那报信之人浑身泥泞与伤痕,全没有张三的从容,将将冲到城下,便撕心裂肺的大喊:“瑞安公世子,救命啊!救命啊!”
杨景澄冷笑:“你单知道打打杀杀,你算过你的口粮打哪儿来么?算过人心肉长么?稳住了人心,便是稳住了后方。再则,与其放百姓们惶恐,弄的城内外乱糟糟的,为何不将他们视为民兵?”
徽州城外,夜幕低垂。蔡仪艰难的睁开眼,不动声色的观察起了周围。他的四肢被紧紧的绑在木架子上,难以动弹分毫。略略挣扎了两下,发现毫无破绽之后,当机立断的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以免浪费体力。他的眼睛有些浮肿,因此视域受到了限制。勉力左右张望,方发觉他的左膀右臂——指挥同知尉迟唐被挂在旁边,衣衫褴褛、形容憔悴。
杨景澄极为严厉的斥道:“把百姓丢在一边,岂有脸称父母!”
蔡仪被忽如其来的状况激的眼泪都差点下来了,他出身康良侯府,虽是旁支,幼时有些贫苦,但比起真正的平民,日子不知好到了哪里去,何曾挨过饿受过渴?尿裤子这种事更是两岁以后就没经历过!偏偏他现在被挂在刑架上,他憋不住了!
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的蔡仪,瞬间就陷入了疯狂的饥饿与口渴中,同时饱胀的膀胱提醒着他,再找不到茅房就得尿裤子上了!